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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醒了。”
&esp;&esp;有人在说话。
&esp;&esp;“大哥,我就说这小子有点意思吧,瞧瞧这双眼睛。”
&esp;&esp;“辉少最懂大少口味了,每次挑的人都让我们吃味哦。”
&esp;&esp;秦业辉低眉顺眼地堆着笑,起初还有点忐忑,但看到此时秦大的表情,终于彻底放下心来。
&esp;&esp;“丽丽,”平淡的男声里浸没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冰冷,“你们先教教他。”
&esp;&esp;“是,大少。”
&esp;&esp;这个夜晚,像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黑色囚箱,消音了呼喊,禁锢了抗争,湮灭了尊严。在这个夜晚之前,梁路的心底最圣洁的领地里有一个珍贵的名字,但此时此刻,他已没有勇气再去唤起那两个字的音律。
&esp;&esp;他不要他了,自己已经被替换,在那间冰冷别墅前亲眼所见。
&esp;&esp;那个人是天上的星星,那么明亮又耀眼,让泥地里的梁路不敢再仰起脸去仰望。
&esp;&esp;
&esp;&esp;天色从暗黑变得深灰,梁路一直没有回寝室,唐昀州套着外套在宿舍楼背后的花坛里蹲着,手机停在耳朵边的荧光照着他眉头紧锁的脸。这次梁路回来一直处于紧绷又恍惚的状态里,唐昀州看得不安,今天那个人终于不再做卷子,却抓了手机钥匙出门,不知怎么的,这种反常反而更让人心里七上八下。
&esp;&esp;“去哪儿啊班长。”
&esp;&esp;梁路的声音似乎有一丝压抑的期待:“我马上回来。”
&esp;&esp;就这样说着马上回来的人,在第二天凌晨四点还没有回到宿舍。
&esp;&esp;电话一通接一通地打,没有接听,发出去的微信也全部石沉大海。唐昀州心底的空寒达到了极致,他艰难地翻出通讯录里唐林凡的名字,三更半夜打电话给大哥问周嘉的联系方式?一定会被唐林凡骂傻逼……唐昀州没抱什么希望地最后又打了一次梁路的电话,如果再不接,他决定去唐林凡那里讨骂。
&esp;&esp;然而这次手机嘟声响了一会儿,“哒”得一声竟接通了。对面没有声音,唐昀州等了一会儿,最后忍不住先发问过去:“梁路,你在哪,怎么还不回来?”
&esp;&esp;耳边喷洒着对方颤抖的呼吸,一道破碎的声音从听筒对面传来。
&esp;&esp;“求你……来……带我走……”
&esp;&esp;唐昀州不安的心彻底空了。
&esp;&esp;他知道,梁路出事了,他该死的直觉,竟猝不及防地应验。
&esp;&esp;在一个公交车站,唐昀州找到了梁路,他不知道怎么形容在那个瞬间看到对方的心情,只是接触到那双空洞的黑眼睛,唐昀州竟被扼住喉咙般艰难地无法呼吸。梁路整个人缩在长凳上,他的头发黏糊糊的,靠近能闻到一股又臭又腥臊的气味,带着笑漩的颊上有一道鞭痕,正堂而皇之地刺伤着唐昀州发痛的眼睛。
&esp;&esp;“……梁路。”出口才发觉自己的声音在发抖,“我来帮你。”
&esp;&esp;帮我。那是梁路在漫长的折磨中,微小又无能的希冀。幻想的救赎没有出现,尊严在刑罚里被碾碎,他如同一具没有灵魂的空壳,除了痛,感觉不到其他多余的哀伤。
&esp;&esp;“我走不了了,”梁路的嗓子像被刀割过一样粗糙,“能不能送我去医院。”
&esp;&esp;他平静淡漠的表象之下,汹涌着什么,唐昀州不敢想。梁路说走不了,那一定是连坐着都困难,唐昀州说了声好,把他搀扶着攀到背脊上,托起那副消残躯体的时候,背上的人倒吸了一口冷气。唐昀州的动作已经分外小心,好像梁路是易碎的玻璃,然而那个人还是疼得哼出声,绷紧的身体线条让唐昀州不敢轻易再动。梁路的身上究竟有多少伤,遍布在哪里,才让这抽气声如此令人胆颤,好像一把尖刀在戳搅唐昀州的脏器。
&esp;&esp;“忍一忍,”他皱成一团的声音连贯不了,“去医院就不疼了。”
&esp;&esp;到了医院送进急诊室,情况比想象的还要糟糕,拍了片以后,医生直截了当地说要动手术。唐昀州捏得拳头咯吱响,他的盛怒可以杀人,然而梁路坐在医用轮椅里,疼得浑身冷汗地问医生,我可以……周日去考试吗。
&esp;&esp;“考试?你想吃饭都困难。”医生在电脑上敲着字,“准备一下手术吧。”
&esp;&esp;梁路被推进了手术室,唐昀州跌坐到门口的椅子上,手指在神经质地颤抖。
&esp;&esp;暂时先请了三周的病假,梁路在医院里住了两星期。唐昀州天天来陪他,插科打诨地解闷说话,可是对方一直沉默着,目光冷淡地望着窗外萧条的树影。
&esp;&esp;周日那天,国考上了热搜,新闻报道里女主持人亲切地播报着今年的国考人数再创新高,各岗位竞争激烈。唐昀州走进来,动作自然地换了个电视频道,然后打来温水给梁路擦脸。避开了颊上的纱布,唐昀州细心地清洁着梁路的脸,他笃定地说:“我今天又去找王警官了,肯定能把那两个混蛋送进去。”
&esp;&esp;梁路盯着手指上因为握笔而擦出的薄茧,关掉了手机里的微博热门搜索。
&esp;&esp;他们报了案,第一周有警员来医院做笔录,询问梁路具体的细节,为了让恶人得到惩罚,梁路把当天的情景过分冷静地描述了一遍又一遍。他说完之后唐昀州去了卫生间,隔着门板,压抑的哭声回荡在病房里,那么微弱,那么小心,跟唐昀州那张总是挂着没心没肺笑容的脸联系不到一起去。警员们沉默了,停下了做记录的笔,等待低着头的梁路平复情绪。到了第二周,只有年轻的王警官来,他问了梁路一些细枝末节,然后说,保重身体。最后,等他们出院以后,王警官也不再来了。chapter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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