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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问我缘故?是谁勾结了南安郡王,又支使了陪房去谋夺自家小辈的东西?你既敢做,就该有胆子认!南安郡王从前如何勒啃咱们家,你怕是都忘了!一昧地有奶便是娘,只管捡着高枝往上攀,我已去叫了你们老爷,待他晓得此事,瞧你还飞不飞得上去!”
自以为隐密的事忽然毫无预兆地被掀揭开来,王夫人顿时三魂轰去七魄,吓得两眼发直。再听到后来,不禁开始喊冤:“老太太说这话可是折杀媳妇了!媳妇虽然愚笨,也知道个亲疏恩仇,怎会去讨好那仇人似的南安郡王?老太太恐是听了谁的教唆,一时气恼冤枉了媳妇。”
贾母冷笑道:“我岂敢冤枉你——那南安郡王一根指头比我们贾家大腿还粗,你既巴上了他家,我可不敢开罪你。蔷儿,将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被贾母点到,贾蔷往前小小跨了一步,看也不看惊怒交加的王夫人,径自将铺子里的事说了一遍,又道:“因那伙混混在酒楼里攀扯不清,先说南安郡王,又咬上二太太。我怕是有人存心要挑拨咱们府里不得安生,便留了个心眼,先装做发怒要回府找二太太对质,实则走出酒楼后悄悄藏起,让我的掌柜带了人跟踪那伙混混。结果发现他们确是找上了冷子兴。姓冷的同他们嘀咕半晌,又跑去了城西那王校书家,被我抓个正着,略略一审,已是全招了,现儿还跪在二门外。”
“胡说!胡说!!”王夫人浑身打颤,一半气的,一半急的。急切间她也顾不上细思为何贾蔷说的话半真半假,只紫胀着脸为自个儿辩解:“我同南安郡王不过面子情而已,私下从无往来!你这小畜牲休得胡言乱语!这都是你买通了姓冷的杀才在挑拨离间!你空口白牙说了这半日,可有一丝半点证据没有?”
贾蔷叹道:“若无铁证,我岂敢惊扰老太太?再者,难道冷子兴的供词不是证据?”
王夫人一听,心顿时灰了一半。却还抱着万一的指望,垂死挣扎:“我娘家何等豪阔,我又管着偌大的贾府,我岂会看得上你那点子苍蝇腿蚂蚱肉?不就是幢带了铺子的宅子么,我陪嫁里多得是!都比你那好!”
话音未落,贾母原本因王夫人自辩之语有些动摇的眼神,再度变得凌厉。死死瞪住这个近来总不教人省心的儿媳,她几乎恨不得一拐杖招呼上去:“老二媳妇,适才蔷儿只说那起人威逼着要房契,可没说是哪幢宅子。我新给蔷儿那套宅子,因怕有人多嘴闲话,暂且还未声张。若非是你做下的好事,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王夫人再想不到竟是在这细节上不打自招,脸色变了几变,吭吭哧哧地挤出句话儿:“媳妇也是偶然听说……媳妇……”
“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见她再三抵赖,贾母失望之余,觉得这媳妇必是与南安郡王府勾结甚深,所以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不免又添了几分嫌恶:“你当我听风就是雨?蔷儿说了原委后,我已找涉事之人盘问明白,所以才将你叫来。你若清白无辜,那天被我撵走的丫鬟,怎会成了南安郡王爪牙的通房?你若不知就里,当初我赏给你的一对鎏金掐丝蝴蝶簪,又怎会落在那通房手上?你倒是能耐啊,连我身边的老嬷嬷都被你买通了!背着我悄悄搜罗美婢,巴巴地给我贾家的仇人送去!你这种吃里扒外的媳妇,我贾家要不起!”
☆、四十一挣扎+入v公告
说罢,贾母重重一拍桌子,屏风后立时有人应声而出。却是两个五大三粗的婆子,将赖嬷嬷挟在肋下如死狗一般拖将出来,扔在地上。
王夫人见素来被贾母视为第一心腹的赖嬷嬷,此时头脸肿得猪头一般,青紫红胀,手背上还有许多针眼子,血痕斑斑,一股寒气顿时从尾椎直冲到头顶百会。事已至此,她虽不清楚细节,却已猜到多半是贾蔷借机陷害了自己,但依旧想不通他是如何买动了赖嬷嬷。
满怀怨毒地瞪了贾蔷一眼,她还待再辩解,忽见贾政铁青着脸走了进来:“母亲,事情原委,儿子刚才已听您派来的人说了。您说得对,这种吃里扒外的人,不配留在贾家!”
贾政与王夫人虽是从未蜜里调油过,但到底担得起一句相敬如宾,凡遇大事都是有商有量。乍闻丈夫竟露出要休妻的口风,王夫人顿时彻底慌了手脚。
她本待揪住并未唆使赖嬷嬷这一点继续辩白,再指摘贾蔷栽赃,好为自己翻案。被贾政一吓,她生怕真个落得被休弃的下场,再不敢转那些花花肠子,先不提贾蔷,一行痛哭,一行避重就轻地说道:“好教老太太、老爷得知,媳妇因年关会账采买,银子不够使,一时鬼迷心窍,听说老太太赏了蔷儿好宅子后,便起了异心,想拿到房契再转卖了,也能得笔银子补贴公中。又因顾虑着以后吵嚷出来,便想借着南安郡王府的名头行事。这样便是事发,也牵连不到自个儿头上。天地良心,媳妇当真只是借名行事,并未真个与他家勾结,此事定是有人陷害。倘我与他家私下往来,就让我天诛地灭不得好死!”
见贾氏母子仍是一副待信不信的样子,王夫人咬了咬牙,又加了一句毒誓:“不但我死不超生,连我的宝玉也灰飞烟灭尸骨无存!”
贾珠去后,王夫人仅只宝玉一个儿子,比之从前更疼十倍不止。这些贾母贾政都看在眼里,见王夫人竟敢拿宝玉赌誓,这才将她的话信了大半。
贾母喝问道:“你说谋算那宅子是想得笔进益帮补公中,这却是在说谎了。府里的用度靠着庄田出息、老爷们的俸禄,并节时宫里恩赐,绰绰有余!可见你只是想中饱私囊!再者,你若未与姓赖的老货勾结,她又怎敢将我逐出去的丫鬟送给南安郡王的手下?且我当初赏你的簪子,又怎会落在那丫鬟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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