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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璞这才点了点头:“先把束脩拿上来罢!”
古骜恭恭敬敬地捧上手中的腊肉。田氏兄弟三个看着这一幕,见识了夫子的手段,都各自闭了声,不再敢言语了。
“各自就坐。”
简璞看着四个孩子规规矩矩地坐下,心想,这四人中,也就这个陪读还算是个可造之材,只是骨子里轻狂太过,若能压住骄气,生出一股质朴坚韧来,方才有些用处……若自己再好生调教,日后倒未必不能和师兄那位‘生而能言’的弟子争锋……想到这里,简璞按捺住心中的欣喜,好生劝自己道:这才第一日,以后再看看罢!
下了学,独独古骜留了下来,田榕本来还想等着古骜一道走,却见简夫子严厉地摆着脸,田榕便立即缩起了肩膀,一溜烟儿地跑了。
古骜上前了一步,问道:“夫子有什么书要我背的?”
简璞有心为难古骜,便挑了一卷《兵略》,扔给他道:“这个”。
古骜一展开竹简,嘴角虽然抿着,尚显出一派沉稳来;可额头上的冷汗却抑制不住地涔涔流下,他原本就只识得极简单的几个字,如今一看简中全如鬼画符天书一般,古骜不由得更僵硬了面色,有些难以启齿地道:“夫子……这里面许多字,我都不认得……”
简璞倒不至于在这上面作态,他本就是想教古骜的,便道:“我念一句,你跟着我念。”
“是。”
如是读了五遍,简璞道,“会了罢?拿回去,明日背予我听。”便不再教了。
古骜深怕自己一停下来就忘了音,忙趁着记忆一遍遍地边读着书。这么捧着竹简,古骜一步一诵地回家里去了。
古氏在院子里正除草,远远地就看见儿子念念有词地往家走来,古氏叫他,他不理。进了屋,古氏也忙跟进去,问:“吃饭么?”
古骜摇摇头,放下了书袋,又自己捧着竹简,跑到外面树荫下去继续读了。倒是古贲正坐在榻上品了点小酒,一听儿子的声音,就知道是《兵略》。他是看过那本书的,虽不能细解,背倒是会背。
第一卷初始篇也就不过五百个字,古贲就听见古骜翻来覆去地读,古贲心想:“简夫子教学还真是不拘一格,还没学会认字,就要背兵略了!”
到了吃饭的时候,古骜一手拿着筷子,边嚼东西,一手拿着竹简,默诵着,古氏十分担心地看了看儿子,又求助地望向丈夫,还碰了他一下手。古贲倒是做了个口型:“无妨。”
古骜吃完饭,又一溜烟地跑出去背书了。直到夜里上床的时候,古贲还听见儿子在烛光下念着:“……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古贲心想,孩子还不认字,就这么硬生生地背下来,真是难为他了。
作者有话要说: 查了一下,陪读应该是不要束脩的,因为算少爷的附庸,少爷给束脩就行了,但情节需要,此文设定又是天下初定,礼乐崩坏的时代,田家也是两个夫人,所以就暂且这样了。
第二天上学,古氏还是早早地将古骜送到了田夫人院子门口,田榕很快便出来了,跟在田榕身后的老妈子倒是对古氏道:“你家孩子昨日没与三少爷背书袋回来,夫人还问了。”
田榕知道自己不见容于田松田柏,算是把古骜做依靠了,这下见老妈子这么说,就软软地应和:“榕榕大了,榕榕自己会背。”
古氏倒是吓了一跳,忙对古骜道:“你昨日下学,怎么没给少爷背书袋?”
古骜不敢说是简夫子看不起自己的出身,又给自己加了额外的课题,只好道:“昨日向夫子借书,晚了。”
田榕也马上说:“是我自己等不过,先走的。”
那老妈子是田夫人的老仆,仗着自己在田夫人面前说得上话,便道:“哪有少爷等陪读的道理?”
古骜道:“是我不对,下次会记得的。”
老妈子这才放过了古骜和古氏,送着他们两个就去了东厢的家塾。等老妈子走了,古骜才说:“今日把书袋就放在桌上,我回去的时候送到夫人院子里。”
田榕观察着古骜的脸色,看不出喜怒,生怕他为了这件事生了气,下次田松田柏再欺负他的时候就无人相助了,便说:“榕榕等着你。”
闻言,古骜不由得看了田榕一眼。田榕见古骜望向他,就像讨好田夫人似地和讨好地对古骜笑了一下,古骜被笑得有些不适应,心想:“他明明是个男孩儿,笑起来却有酒窝,又一张圆脸,倒像女孩子一样。”古骜虽这么想着,却也知道田榕维护他,心里便不由得和田榕亲近起来。
这天一早,简夫子让田氏兄弟与古骜默写了昨天学的几个字。不外乎是“天地玄黄,宇宙洪荒”,一共八字而已;末了,却要古骜单独背《初始篇》。田松田柏一看古骜手里递给简夫子的那本密密麻麻画满符的天书竹简,便存心等着看笑话呢,田榕也有些担忧地垂下了眼睛。
简璞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幕,四人的情态倒是纷呈……孩子都不善于隐藏情绪,不过两天,性子已被自己摸了个七七八八。只见古骜站在堂中,目光丝毫不避人,朗朗便将《初始篇》一字不漏地背了下来。简璞控制住自己赞许的目光,故作严厉地道:“尚可,明天背第二篇,不能松懈了。”
田松田柏本等着看笑话呢,见简夫子放过了古骜,都有些失望丧气,只有田榕没有漏过简夫子眼中一闪而过的肯定,他从小便是个看人脸色过活的孩子……虽然没明白是怎么回事,田榕却把“看来夫子对古骜也不是全坏”这件事记在了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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