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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无颜垂下眼帘,半晌儿一言不发,鸦羽忽闪,在眼底投下无边的阴翳,“看来是我想多了”
话音未落,她起身离去。
长留攥紧拳,任她渐行渐远,直到脚步声不再撞入耳畔,才猛地卸下气力。
-
梅花坞。
李析到时,正值展眉登台,厚厚的粉底、胭脂涂在她巴掌大的脸上,几乎吞没了她原本的样子,可纵使隔着八丈远,李析还是一眼认出了她。
与此同时,展眉也看见了他,一张冷脸,一身黑衣,矗立在人群之中,像座铁山,与周围花花绿绿的宾客,格格不入。
展眉抿唇,站定,摊手,佛袖,翘起兰花指,随着琵琶、二胡,咿咿呀呀地唱词,心道这冷面罗剎怎么来了?
小厮领着李析入座,李析挑了处偏僻角落坐下,打发走小厮,目光看向展眉,犹如猛兽盯着猎物,专注而认真。
目光如火,烫得展眉不得自在。心神一乱,难免出错,心口微颤,声音发抖,唱词滑偏了音,惹得众人议论纷纷。
“展眉姑娘今儿是怎么了?”一华服男子翘起二郎腿,唰的一下,收拢折扇,朝台上一指,对身边的同伴抱怨,“你们听听,这唱的什么东西!”
“是啊!这不是展眉姑娘平日的水准啊!”众人附和。
“让她下去,换青黛姑娘来唱!”华服男子从椅子上站起,振臂高呼,“青黛!青黛!”
众人为讨好他,跟着唤道:“青——黛!青——黛!”
展眉羞愤难当,转身,正欲冲下台去,忽闻座下“啪”地一声——如平地炸开惊雷,众人吓得浑身一颤,连起哄都忘了。
“我觉得她唱得挺好。”
李析将长剑,重重地,拍在桌案上,缓缓起身,走到华服男子面前,周身释放着寒气。
“你是不是耳朵有问题?在这儿装什么孙子!”华服男子抖着二郎腿,不屑地看向李析,“看你这身打扮,就知道,你啊,压根听不出好赖。”
李析轻嗤,倒也不和他废话,抬脚,朝他身下的椅腿,狠狠一踹,椅子向后,飞出几仗,男人猝不及防,“啪”地一声摔在地上,四脚朝天,像只王八。
“哎呦!疼死我了!”男子哀嚎,捂着屁股,呲牙咧嘴,倒吸抽气,还不忘咒骂李析示威。
“你知道老子是谁吗!竟敢这么对小爷!我告诉你,我姑父可是余杭县令,你敢得罪我,我让你吃一辈子牢饭!”
李析挑眉,抬脚,踩住他的手指,轻轻碾压,像踩死蝼蚁般云淡风轻,“她唱得好不好?”
“好好好!”男人疼得浑身蜷曲,冷汗涔涔,连连求饶,“我错了,我错了,我的手”
“喀嚓!”似是骨头断裂之声。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不知这人是何方神圣,出手这般毒辣,竟断了刘家公子的手骨。
李析见目的达成,倏地一下,松开脚尖,回到座位,扫视众人一眼,看向展眉,声音平淡,“继续唱吧。”
有了刘家公子血淋淋的前车之鉴,众人哪还敢说一个不字,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多喘。
展眉亦是吓得不轻,心中却不解,冷面罗剎为何要替她打抱不平?难道是为了报答她的送药之恩?
唱完戏,卸好妆,本以为已经走了的李析还在座位上,展眉走过去,微微福身,“刚刚多谢公子只是那刘第,是县令大人的侄子,公子着实不该如此对他,他若寻仇——”
“无碍。”李析起身,打断她,一副全然不在意的姿态,“唱得很好,我先走了。”
展眉怔在原地,望着那抹黑色身影渐行渐远,淹没在人潮,暗暗告诫自己:这人不好惹,以后要离他远点!
李析刚回到县衙,就被李遂叫了去,他心里清楚,大人找他所为何事,倒也坦荡。
“姐夫,你看看,第儿被打成了什么样!你可一定要严惩凶手,还第儿一个公道。”
刘秉指着儿子缠满绷带的右手,急赤白脸,“第儿以后,可是要考取功名的,这手若是废了,还怎么替刘家光耀门楣,替姐夫你分忧啊!”
“侄儿不过是叫那个戏子下去,那姓李的便不分青红皂白,对我一顿拳打脚踢,姑父,你身为一县之主,可不能轻易放过他!”刘第哭丧着脸,添油加醋道。
顾临川扫了眼李遂的脸色,不敢擅自决断,抬手,让两人闭嘴,拱手,低眉道:“大人,您看”
李遂端坐于高堂之上,瞥了眼立在窗边的李析,招手,“还不滚进来。”
刘第见李析,如小鬼见了阎王,脸色煞白,下意识往刘秉身后躲,小声告状:“就是他把我打成这样的。”
李析迈过门槛,直直走到李遂身前,掀起衣摆,跪下,请罪:“确是属下打的,还请大人降罪。”
“他承认了!”刘第指着李析,趾高气扬道。
李遂抿了口茶,微蹙眉心,“你为何打他?”
李析拱手,面色不改,“他辱骂属下,属下一时情急,就动了手。”
李遂拖长调子,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淡笑,“他骂你什么?”
“你胡说,明明是你先挑衅!”刘第下意识反驳。
李遂双眉微敛,扫了眼气急败坏的刘第,目光如炬,刘第后背一寒,顿时夹紧尾巴,闭上嘴,不敢造次。
心道完了,丞相大人铁定是要护犊子。他这顿打,怕是白挨了,早知这姓李的,是丞相大人的走狗,当初就不该和他叫板,落得一身伤,无处伸冤,实在憋屈!
“年轻人之间,有个口唇之争,实属寻常,可——”李遂顿了顿,目光移向李析,话锋一转,“滥用武力,就是你的不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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