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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愔淡笑:“你想想,我兄若死,全了忠义,那虞家之前死在平武的那些人算什么?”
陈至一怔。到底何为忠义,何为对错,经她这么一说,竟变得文文莫莫。
如果说,臣民当遵国律,那此前玄苍军西征师出有名,朝廷却拒绝增兵驰援,至主将战死,大军覆没。
如今屯集私兵成无名之师,若还是一个死字,那是非颠扑,真不知哪一条道理才该恪守坚奉。
“所以,南氏既然要忠君,就让他用鲜血去尽忠好了。奉劝一人从来无须道理,一面南墙足矣。”
虞愔心生倦意,想让陈至下去,自己独自抚弄琴弦,清冶心神。
她喜欢那种手随心至,拨弹如织的感觉。柱如经,弦如纬,她心里密如蛛网的思辙,都在这一张琴里了。
灶台边,却突然传来盅碗碎裂的利响。
陈至奔出门外一看,回来对虞愔说:“芸娘吃坏了肚子,上吐下泻,身子虚的如同疾风败絮。我去药铺为她抓些药来。”
虞愔生疑。芸娘白日饮茶,夜里诵经,晴日入山中采摘晾晒,雨天在屋里编织纳衣。十几年如一日,从未发过什么病症。
她曾是内宫中出来的人,最懂得如何侍奉他人,也懂得如何照顾自己。
她唯一见芸娘去过医馆还是七岁那年,她和芸娘初见,后来被她带回绿绮别馆。她的饮食一向简淡,山茸蒿笋,以为盘中餐。
虞愔放下琴,对陈至道:“你留着照顾芸娘罢,我去医馆抓药,也慎重些。可知是因为什么吃出了胃疾?”
陈至道:“说是琅溪桥畔陈记果饼。”
那便是带给她的。入秋后,陈记果饼里添了陈皮丝,酸酸涩涩又有柑橘清香,得她喜爱。
她每年都要吃几包的。卖果饼的大娘和芸娘也算得上是熟识了,怎么今日却出了问题。
她暂时无暇顾及这些琐事,抓药要紧,不容耽搁。她如是便更衣戴上幕离下山去了。
建康城的医馆和药铺她都熟悉,只是不常去。她身有寒疾,一年四季都须用药吊着。草药苦涩的味道,她闻了心烦气闷,便皆让芸娘代劳,为她一旬抓一次药。
眼下换作她来取药,一面思索药方,一面想着药材君臣主辅之间,可有什么禁忌冲撞。
冷不防斜刺里一人撞了她一下,紧接着一双手自颈后掀起幕离朝她眼前蒙上淄布,霎时天光隐尽。
她方想出声,口中便被塞入硬物,双腕也跟着被缚上粗粝的麻绳。
一男子低声附在她耳边道:“不要妄动,跟我走,我们主上要见你。”
虞愔目不能视,口不能言,唯有任他牵引茫然行走。
耳畔嘈杂的人声渐渐消匿,想必是穿过了比肩迭踵的坊市。
又走了约莫百里,她听见水声拍击岸头,有船家引渡的吆喝声。竟是走到了建康城郭外的河渠渡口。
押送她的人忽然停步,替她抽掉遮眼的淄布,却并未解除她口中和手腕上的桎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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