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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道什么什么症,不记得了,反正名挺长。”
“你妈妈怎么说?”
“我给她打了好几个电话,她就说如果影响不大的话就先忍忍,等她不忙的时候接我去她那儿再看看,是不是非得动刀子不可,但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不忙,就让我等……”
时婕抓住重点,问:“你妈妈跟你不住一起么?”
姑娘点头,“我爸妈都在北京上班,我住爷爷奶奶家。”
时婕哦了一声,明白这孩子家里情况了。她有个前同事,毕业就到北京工作,奋斗十八年后,房车都有了,但因为孩子即将小升初,积分落户希望渺茫,公立初中不收,私立中学和国际学校要么远要么贵,三口人闷在家里商量了一晚上,最终决定辞职卖房,全家撤离北京回老家。
想必这孩子的父母也曾面临同样的困境,他们选了另外一条路,把孩子留在老家上学,让父母照顾,自己继续在北京打拼。
在北京,一位高楼里终日不见阳光的点外卖的白领,和一位骑电动车风吹日晒雨淋送外卖的小哥,他们的孩子保不齐都在老家,被叫做“留守儿童”,很平等。不在金字塔尖上的人,想要从大都市的繁华里分一杯羹,总得舍出些东西来换。至于舍出去的和换回来的,两者孰轻孰重,只看各人心里那杆秤了。
这孩子说的时候语气平淡,没有卖惨的意思,大概也不觉得自己可怜,却让时婕有些心疼,她又问:“可是你想快点手术,是么?”
“因为疼啊!”她激动起来,“上次期中考试,数学考到一半,突然就疼上了,疼得我连题都看不清,趴了快五分钟才缓过来,最后那道大题只来得及答第一问。还有半年就高考了,要是高考考场上疼起来,我就完了!”
所以现在的问题是两个,一是,处女膜健在的情况下,医院不给做手术。二是,手术还需要家里来人签字。t
时婕突然想起件事,犹豫着开口问:“你知道……处女膜是什么吗?”
在她下定决心失去一样东西之前,至少应该清楚失去这东西的意义是什么。
时婕很怀疑她妈妈或者奶奶有没有提过这个,性教育本身就是个不尴不尬的东西,就像房间里的大象,谁都清楚它就在那儿,却没人说没人问,只当它压根不存在。她想起小时在杂志上看到“乳房”,不知道什么意思,去厨房问她妈蔡秀芹,结果答案没得到,还被她妈拿着擀面杖追着揍。
姑娘却很不屑,反问:“是什么比高考重要的东西?”
重要么?难讲。时婕觉得不重要,但世界上的价值观不止她这一种,就像据说美国搞出了97种千奇百怪的性别选项,有些存在未必合理,甚至荒唐,然而它们就是客观地存在着,有的更是荒唐地延续了成百上千年,即便日渐式微,却像条死而不僵的百足虫,蛰伏在人心里,预备着在某个不设防的时刻,冷不丁探出头咬人一口。
时婕焦躁地耙了耙头发,这话题让她浑身难受,她组织了半天语言,艰涩开口:“处女膜是阴道口一层薄膜,准确来说应该叫&039;阴道瓣&039;,女生第一次发生关系的时候,这东西会裂开,有可能会出血。就……你看过古装剧吧?成亲后圆房那晚,要在床上垫个白帕子验落红。见红,就皆大欢喜;不见红,就扫地出门什么的。现在当然跟以前不一样了,但也有些男的有处女情结,会用见不见红鉴别女生是不是处女。”
她边说边观察姑娘的表情,却看不出什么,于是试探着问:“我说的这些,有影响你做手术的决定么?”
姑娘用看傻子似的悲悯神情看了她一眼,“处女膜的构造我知道,初中生物课学过。问题是,我要做的手术是治病的,不是整形,用得着考虑男的喜欢双眼皮还是单眼皮、厚嘴唇还是薄嘴唇么?”
时婕愣了下,然后几乎要笑出来,这笑是对自己的嘲笑,她像是被成人世界腌入味了,已经无法想象学生时代这种答题式的思考方式了。明明靠一个已知条件就能得出答案的,干嘛还要拽一个进来混淆思路呢?
时婕抬手往姑娘的毛茸茸的发顶揉了揉,却被她嫌弃地“啧”了声,卜楞着脑袋躲掉。
“故事听完了,结果你也帮不了我吧?”她大人似的叹了口气,从椅子上站起来,又要走。
“那可不一定,下次我陪你去医院,咱们问问这手术凭什么不能做。”
“真的?”姑娘的眼睛亮起来,“什么时候?”
“看你啊,我反正闲得要死。诶对了,我叫时婕,你叫啥?”
“孙柠!”姑娘回过头,龇着口小白牙,露出个闪亮亮的微笑。
6色字头上一把刀,石榴裙下命难逃
半小时前,一辆奔驰s缓缓驶进狭窄的殡葬一条街,停在西天殡葬用品店门前,挡风玻璃上映出西天黑底白字的招牌,招牌右下角联系电话的白胶布没贴牢,末尾的5风雨飘摇,倒映在光可鉴人的车身上,看似不分彼此,实则格格不入,像是块不识趣的狗皮膏药。
从车后排下来了个中年男人,头发半白,但因为精心打理过,并不显得多么苍老。他靠在车门上,仰头看了眼西天的招牌,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他在车窗玻璃上照了照自己,把额上一缕挣脱发蜡管控的发丝拨回原位,而后推开了西天的店门。
“承承!”他朗声笑道,“没想到吧?你躲到这儿都让我找到了!”
江承看见来人,下意识微微皱了眉,却很快用微笑遮掩过去,“余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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