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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趴在我脚下,在生不如死的折磨中一边惨叫一边哭着拼命向我认错,以为这是他自作自受的报应。一阶梯非甾体类消炎止痛药物已经没有用了,缓释片,贴剂和镇痛泵,都不如镇痛剂来得直接有效。从开始的缓慢释放药效的肌肉注射和皮下注射到迅速的静脉注射,镇痛剂打了不知道多少针,手臂的肌肉组织已经重度纤维化了,针孔像花洒的喷口一样布满了未被毒素侵蚀的那只手臂,硬化的静脉狭窄而凸鼓,毒麻药和输液溶液产生了过敏反应,针孔旁的皮肤长出越来越多的分泌姜黄的脓液的皮疹,坏死的组织里能看见阻塞的血管难堪的色素沉着。他的身体一会儿疼痛得无法触碰哪怕是一个杯子,一会儿又全部麻木发僵,每一次疼痛和麻木的轮替过后是下一波更剧烈的疼痛,指数在不断攀升,像一波不会落潮的海浪,一支杜冷丁能维持2-4小时的镇痛时间,血药浓度不稳定,所以需要反复注射,每隔一两小时就要注射一次,药物成瘾和耐受x增强的同时尝伴有震颤,痉挛,抽搐的症状,医院禁闭室的隔音板上到处都是他细细密密的带血的抓痕。
“在一次x打了4支□□和2支杜冷丁后,他还是喊,好疼,好疼啊。”奥莉维亚故意夸张地模仿着惊恐的语气,“他猛扑向护士把她抡倒在地上骑坐在她身上冲着她的脸尖声高叫,而后癫痫般地破坏周围的医疗器械,血压计的水银柱破碎了,移动推车上的绷带卷,手术器械满天乱飞,一个医生躲闪不及,差点被一把飞来的手术刀割掉耳朵。撞翻了心电图机后又去咬心率检测仪的电线,像只狂犬病发作的疯狗一样,真脏,真吵。”
“我人面兽心,残忍暴戾,庸俗,下流,以血腥折磨为乐?”奥莉维亚嗤之以鼻地说,“眼角带笑地欣赏残酷的搏斗、厮杀,以博取腻烦一笑,恨不得自己变成一只可怕的野兽,獠牙交错将猎物开膛破肚,撕扯着血淋淋的肉块,研磨着拆解着骨骼,饥饿地咀嚼和吮吸,这种原始而又野蛮的快感,是多么庸俗的低级恶趣味!事实上,我后来很少这么做,他们,可都是被魔兽咬死的呀。”
奥莉维亚心满意足地闭上眼。她在雷鸣般的掌声,冗长的落幕词,纷纷扬扬的彩带和鲜花中行着屈膝礼谢幕了。她的形象还会跪在金碧辉煌的歌舞升平的歌剧院晶亮而一尘不染的实木地板上,在演员浮夸而抑扬顿挫的念白中,在聚光灯下,在凄凉哀婉的提琴声里,在圣咏的和声中,在衣冠齐楚的观众婆娑的泪眼中,流芳百世。
“为什么要急着杀掉?她还得到了神之眼。还有利用价值。”“黛伊”问。
“我不会让她谋权的。她将来对我的地位,是威胁,我不会放过一丝一毫隐患。”奥莉维亚淡漠地说。
“看来你从来没有真正地爱过她。”“黛伊”讥笑。
“正如你一样。”奥莉维亚说。
“她受伤过重,愈合力丧失,很快就要死了,我也无法继续控制她了。现在,告诉我门锁的密码,我就把她还给你,你就能得见她临死前迷茫、惊骇、失望、委屈、愤怒的目光。”“黛伊”说。
奥莉维亚的喉咙动了动,吐出一串沙哑生涩的数字。
随着黛伊颓然倒下,奥莉维亚的手指牵拉最后一跟血丝,黛伊的喉咙一瞬间被完全砍断,血从断开的喉管中溅射出来,头颅划出一个鲜艳的圆弧,从碎裂的颈椎上分脱,坠落在雪地上,发出沉闷而变形的回声。
天开始下起小雨,空气里飘着清爽的草腥气。一排排橱窗的彩色玻璃在水中的倒影。用扎着丝带和彩球的藤条花环装饰的花店里橘红的烛光。被青铜色路灯的光芒照亮的画着花园小兔的椭圆木招牌。苍翠的梧桐行道树下落叶满地的长椅。抱着水瓶的女人的白石雕的广场喷泉。种满玫瑰花树的围满青翠树篱的公园。黛伊用脚踩着一个个亮晶晶的水洼,抚摸着树丛感受着叶子划过指缝的刺痒的小锯齿,躺在草地上张开双臂尽情地淋雨,羽毛草,花毛茛和小雏菊在沧溟的雨帘中轻轻摇曳,花影缤纷,芳香扑鼻。
还想做一个什么样的梦呢?
子夜的圆月像一颗黄澄澄的蒲公英,毛绒绒的雪花就像蛋糕上的白色霜糖。她穿着露水色月长石装饰的浅蓝紫的曳尾连衣裙,法提涅坐在她身边微笑着看着她。它鼓动的翅膀好像被施过魔法般长得像一片树冠那样大,掀起春日的桉叶和橙花的清香。它像一只童话里英俊的独角兽一样低下了头,黛伊抱住了它的角坐在它的头顶上,它越飞越高,沐浴在迷人的月光下,法提涅翩然起舞,飞过了倒映着月光和繁星的浩瀚的海洋,遥不可及的天际漂浮着深蓝色的云层,她们飞得如此之高,丘陵,溪谷,城镇和教堂的塔尖如梦远逝,壮丽的高山覆雪的峰顶后闪耀着辉煌的彩色极光之环,在紫罗兰色的夜幕下,法提涅也染上了空灵飘缈的幻紫色,是那样伟岸,那样美丽,它优雅地划动着自己柳枝般卷翘的开花的触手,身后追随着洁白无瑕的延伸到渺远天际的浩荡鸟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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