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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第1页）

“当然不是…他怎么死的，当时在场的你不应该比我更清楚？”

“…”

“让我猜猜，当时的场景是不是这样子的？”女人俯下身子，“原本他的世界里还有最后一缕阳光，还有最后一点光亮，可是你的选择让他那仅存的零星幻想破灭了。于是，他任凭那最后一缕阳光化为了泡沫，他任凭那最后一点光亮被黑夜吞噬，在这冰冷黑暗的环境里，他孤独一人。就这样，无助的他丧失了最后一丝对生的渴望，恰巧他发现自己的衣袋里竟然有一个可以让他解脱的东西。在无尽的仇恨与绝望中，他选择了这份解脱。”

“…”

“不愿承认自己就是后果的实施者，你真懦弱，”女人贴近男人的耳廓，“每个人的心里都住着一个魔鬼，不是么？”

在女人走后，库洛洛静静地凝视着墓碑上的名字。接着，他拿出腰间的小刀，停顿片刻，便划开自己的手腕，刀子划开皮肤的过程中依旧能感到痛楚。他能感受到血管异常的跳动。他任凭那温热的液体不停歇的涌出。但不过几秒，他便看到那整齐的口子开始慢慢的愈合，几秒的功夫，一切恢复如初。

他抹去腕上的血迹，沉默的盯着完好无损的表皮，许久。

一个月后。

这个镇上的所有人，被遣散的枫叶庄园里的仆人、庄园周围的佃户，甚至是那些与酷拉皮卡关系僵硬的贵族都被一个突如其来的消息惊到了。

一夜之间，一场百年不遇的大火将这伫立尽一个世纪之久的枫叶庄园化为乌有。而这片着名的枫林也随着这场大火焚烧殆尽，待人们竭力救火后，只剩下了一片光秃秃的破败与荒凉。而那位曾于庄园生前主人共事的爵士也不知踪影。人们突然意识到，曾经为小镇带来繁荣、根系于此的百年家族，就这样如流星般陨落了。

一开始时，库洛洛不知道怎么去寻找一个已经离他而去的人。

…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人。

他如无头苍蝇一般奔走各地，竭尽所能，去了他能去到的最远方，却还是一无所获。

他怀疑女人的话，但自己不再变化的容貌、不合理愈合的伤口、静止的寿命，却又让他不得不在一次次迷惘与昏沉间相信会有奇迹发生。只是，现在的他不知道从哪里去找寻这份奇迹的蛛丝马迹。

库洛洛不清楚女人的真实身份。他以不同的方法尝试，却依旧不明对方的来历，但他可以确信她的存在无法以现有的观念解释。无论自己前往何地，女人总是如影随形。在人烟稀少的荒原，在奢华颓靡的都市，似乎只要自己轻唤她的名字，（如果艾文莉是她的名字），她便会出现在自己的身侧。如大海捞针般的搜寻有的时候不得不依靠女人的一些提示，哪怕只是一两个微不足道的猜测之语—虽然这被迫的委曲求全让他感到深深的无力与厌烦。但这些都只是为了一个原因。

至少…让我能再见到你，酷拉皮卡。

几十年后，在当时英属殖民地的印度，库洛洛见到了酷拉皮卡。他是教堂里的神父。

如自己所想，只有自己是一直停留在过去的人。对方的容颜依旧如遥远记忆中那般美丽，但灵魂却早已被重铸。

他忍住了上前的冲动，悄悄站在树后，望着教堂前被深色皮肤簇拥着的人。望着梦中回望无数次的人就这么真实的出现在面前，他蓦地脑子一片空白。库洛洛不知道要如何走到对方的面前，甚至…和他正常的打上一声招呼。曾经在脑子中想象无数次的重逢画面此时对他来说毫无用处。

“你终于找到他了，我没有骗你吧？”

他扭过头，女人正笑吟吟的看着自己。

“他没有过去的记忆，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呢？不过，”女人故意停顿片刻，“他会原谅你么？两世的记忆若是重合在一起，他会变得如何呢？呵呵…”

“我注意到您站在这里很久了…您有什么心事么？”

库洛洛恍惚的看着愈发接近的人，他这才注意到天色不知何时已经暗了下来，昏黄的光晕一圈圈的围裹于天边。聚于身着长袍的神父旁的人们早已散去。

“…”

“看您的长相…是来这里工作或者旅游的么？”

“…酷拉皮卡。”

“我好像第一次见您，您是如何知道我的名字的？”

嗓音依旧如过去那般柔润如流水，令人安心，但却也含着沙哑，显露出容易察觉出来的疲惫。

“…我来这里旅游，听到了身边的当地人对您的夸赞…”

“他们有些夸张了…不过这里的人从来不吝于美言…”金发青年因男子的话语显得有些羞涩，他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又抬起头，和库洛洛对视，“这里的景色的确令人难忘，但我依旧需要提醒您，前一段时间北边爆发了瘟疫，不知何时会蔓延到这里…希望您能注意安全。”

“谢谢…我不会死的。”

“愿上帝保佑您…对了，您的名字是？”

半晌，凝望着酷拉皮卡的库洛洛轻轻开口。

“库洛洛。”

chapter22

‘这是一个最好的时代，这是一个最坏的时代；

这是一个智慧的年代，这是一个愚蠢的年代；

这是一个光明的季节，这是一个黑暗的季节；

这是希望之春，这是失望之冬；

人们面前应有尽有，人们面前一无所有；

人们正踏上天堂之路，人们正走向地狱之门。’（注1）

在我开始要讲述的故事前请阁下允许我念叨念叨这几句话。阁下如果问我在故事的开头放上这么一段话是何用意，那可真是为难我了，因为我也不清楚这句废话的真实用意呢，我并非这句话的原作者，我和写下这段话的那位作家先生长着两个不同的脑子，他怎么想的我又怎么知道呢？事实上，这段话也不过是此时此刻与阁下面对着的我脑子里莫名其妙浮现出的第一段话。噢，说起来，记得我第一次读到这句话是在十一二岁的年纪，幼稚的眼睛浏览到此处只觉得单纯的押韵，读起来顺溜而已。而对于任何的故事，一个合适应景的开头是必要的。另一方面，就算我略知一二为何又要将心里少得可怜的想法讲给阁下听呢？您大概此刻在想：真倒霉，遇见了一个精神出了问题的可怜虫，净说着自相矛盾没有逻辑的蠢话。阁下可别生恼火劲儿，也别因我这失礼的自言自语就挪开您的椅子。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您在我的主人找到我前为我续上一杯啤酒，我就好让那甘醇可口的液体刺激刺激我这乏味的味蕾，湿润湿润我这干燥的嗓子，我的舌头便不至于含糊不清，我的嗓音便不至于浑浊嘶哑，这样您耳朵听着也会觉得舒服……嘿，阁下真是大方呢。看来阁下也懂得，无聊的日复一日的生活需要一些被人添油加醋一番的趣事充实一下呢。倘若这事发生在自己身边，即使故事的主角和自己毫无瓜葛，也会产生‘原来我的身边竟有这种人’云云的一种奇妙感觉，而倘若得知这个人做过坏事，一种不可名状的满足感便会像乌云驱散后重见天日的阳光笼罩在自己的感官当中，‘呵，这可真是一位非凡人呢’……说了这么多我只希望也可以向阁下保证，一杯啤酒换一个非同寻常的故事，这笔买卖您可赚大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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