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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敢置信地抬头,脸色一瞬间惨白,然后一双手死死地抓住玉荷的手,颤声问,“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玉荷看着她的眼睛,不忍心道,“南杭被淹了……”
顾连清的手指忽然一松,她顶着一张面无血色的脸,然后匆匆爬起床,“不可能,不可能。”
她直接一身单衣冲进了雨幕里,玉荷都拦不住,六月初的雨水还是冷得刺骨。
裴恒之闻声而来的时候,她已经跑到了大门口,他将人拦住,“你这是要做什么!”
顾连清抬头,漆黑的夜晚里,眼前又全是凌乱的雨水,发丝也湿在一块儿耷拉在脸上肩上,她好不容易才辨认出裴恒之,然后抱着他,道,“南杭被淹了,裴恒之,我要去找父亲!我要去找他!”
“裴恒之,我要去找他……”
她忽然想起自己方才做的那个梦,她很害怕很害怕,万一万一……噩梦成真了呢。
她无法接受,不能!
“这么大的雨你去哪里找!”裴恒之一身也被雨水淋湿了,他就要将人带回栖月阁。
可顾连清却不愿意回去,强烈地扭动着,“我要去找他!我要去找他!”
“顾连清!”他顶着大雨怒吼。
可顾连清根本顾不得了,别的她都能无所谓,可那是她父亲!
她就知道那该死的不安感会出事。没想到居然是南杭。她不能接受!不能,自母亲走后,她身边便只有父亲一个亲人了。可从她出嫁,她都还没有好好孝顺过父亲,她不能接受,父亲一定还好好地活着,她要去找他!
裴恒之见她不听劝,然后一记手刀直接砍在了顾连清的脖子上,她倒在了他怀里。
裴恒之将人抱起,带回栖月阁,亲自照顾顾连清。
烛光下,他看着顾连清这张熟睡的模样,面容惨白,显得让人有些心疼,低道,“岳父不会出事的。”想了想,他又补充道,“至少暂时不会。”
裴恒之唤来游木,冷声道,“南杭那边,叫他们也别逼太急了。”眼底眸光晦暗不明。
“是。”
盛京城的大雨也一直在下,淅淅沥沥地下个没停,下得人心慌。
顾连清醒过来的时候,裴恒之已经走了。他叫人好生照顾着她,还叫她不要担心南杭的事情,说什么吉人自有天相,岳父定不会有事的。
就连玉荷也安慰她,眼下下着雨,水患成灾,他们也帮不上忙,还是安稳歇着,别添乱了,等老爷的消息吧。
可这一回,顾连清没有听他们的。
人的一生有很多种活法,为别人活,为自己,为权势,为感情,为家族。她是一个没有很多需求的人,从小就见惯了人情冷暖,大约觉得什么时候被算计,什么时候被出卖,什么时候会遍体鳞伤都很正常。反正没有出卖不了的灵魂,只有给得不够高的价钱。
可即便是这样的她,也有想要护着的人。
她不喜欢别人说父亲没用,不喜欢别人将“伤仲永”,“江郎才尽”这些名头挂在父亲头上。更不喜欢别人用嘲讽带刺的眼光砍父亲,哪怕父亲早就习以为常根本不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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