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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尔维娅在美国的时候,曾经听过肖斯塔科维奇创作的《第七交响曲》,这一交响曲创作于苏德战争初期,他把这首曲子献给那时候正在被德军围困的列宁格勒和英勇战斗的所有战士们。
1942年,这首曲子的总谱被空运到了美国,让美国为之震动。她的音乐家朋友们那几天都在谈论这件事情,甚至有一些指挥家把美国首演的指挥权,称作“荣耀”。
尤其是托斯卡尼尼,这位伟大的意大利指挥家写了一封信寄给她(她的朋友们惯常把她当成心理咨询师,喜欢向她倾诉心事):“亲爱的凯瑟琳,您知道吗,我一看到那首交响曲,我就被它打动了,我立刻记住了里面的每一个音符。请您相信我,我热爱这部曲子,不仅因为我是个坚决地反对法西斯主义的人,而是面对这样一部曲子,没有人能够拒绝在首演上指挥它的荣耀。这是一部会名留青史的作品。”
在1942年7月19日的纽约,托斯卡尼尼如愿指挥了盛大的首演仪式。也是那次演出之后,希尔维娅就结束在美国的学业回到了瑞士。
她对于往事的回忆很快就被施季里茨的话语拉了回来:“但这是一部美丽的作品。”
“是的,当然。有人认为肖斯塔科维奇是二十世纪的贝多芬,也有人认为,他是二十世纪的巴赫。”希尔维娅笑道,“对于我,一个钢琴家而言,我认为和这样伟大的作曲家生活在一个时代是一种幸运。但是”
施季里茨打断了她:“没有但是,希尔维娅,就像我之前告诉你的,几首圆舞曲拖不住我们的坦克前进的步伐。”他说着忍不住笑了起来,“即使有人要为此负责,那也应该是——”
“我们。”希尔维娅用手指贴住了他的嘴唇,打断了他的话,“光凭我把雅利安人的象征和苏联的作曲家并列的时候,他们就应该把我送进集中营了。”
而后他们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显然都想起了之前圣诞节时的对话。之后,没有人再说话,他们在旋律里默默地注视着对方,踏着轻盈的步子在房间里旋转。直到舞曲快要终了的时候,施季里茨抢了个拍,希尔维娅一时闪避不及,为了不踩到他的脚,自己和自己绊了起来,差点硬生生地摔到地上。
“希娅!”为了让她不摔到地上去,施季里茨堪堪把她抱在了怀里——他们俩从未有过如此亲密的接触,一时之间气氛显得微妙起来。希尔维娅觉得自己的脸一定红透了,她扶住施季里茨的肩,站起了起来。但施季里茨没有放开她,她听到施季里茨在她头顶轻声道:“我很高兴能认识你希娅。这是我的幸运。”
希尔维娅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她顿在那里,脑子里闪过了很多乱七八糟的想法,却又什么都没有想。施季里茨很快转开了话题:“你想去划船吗?”
“划船?”希尔维娅知道他又想起《六月船歌》了,她想了想:“你知道吗,在我的住处附近有一座小公园,里面可以划船。而且,最让人放心的是,那里是我家的产业——想来他们不会介意我们深夜去打扰的。只是有一条,亲爱的施季里茨,你今晚喝得太多了,还是我来开车吧。”
施季里茨看了她一眼,无奈地笑了,最后他乖乖地把自己的车钥匙拿了出来,交给了她。
一切正如希尔维娅所言,她敲了敲窗唤醒了她在这里的资产保管人,请他们打开了紧锁的公园大门。月色很好,一点风也没有,湖面上只有这一只小船,船桨划过水面的时候,一片碎银荡漾开来,直到远处的岸边。那些高高低低的建筑都在黑夜里变成一片模糊的暗影。
但月光是明亮的,像雪一样明亮。
他们在船上随波荡漾,随意地谈起音乐、诗歌和文学,以及其他离当下的艰辛局势很远的东西,甚至提到战后的安排,说起之后可以一起乘着豪华的东方快车在欧洲大陆上旅行。到了最后,疲惫但兴高采烈的两个人干脆不开口说话,希尔维娅伏在船边,随手拨弄着船身溅起的水花,施季里茨就坐在另外一头,默默地注视着她。
直到天边开始出现模糊的蓝色,他们才回到岸边,这时候,他们才感到非常疲惫。希尔维娅向施季里茨提议:“你考不考虑去我的住处休息一晚?这一晚恐怕也所剩无几了。”
“好的。”施季里茨答应了她的请求。
十分钟之后,希尔维娅安静地把车子停在她住处的门口。女管家匆匆地从屋子里迎了出来:“殿下,您怎么才回来?”
希尔维娅疑心是她之前推倒台灯时吵醒了她,略带着歉意道:“我玩得忘了时间,夫人,您还没有睡吗?”
女管家的脸上出现那种上了年纪的人面对孩子时常有的神情:“殿下,我和您不一样,我是已经一觉睡醒。却发现外头竟然有车灯,才起身来看一看——啊,这位绅士是?”
“我的朋友埃贝尔教授。”希尔维娅解释道,“我们一起在湖上划船,忘了时间,您能给我的朋友安排一下房间吗嗯”
她正在想着要把施季里茨安排到什么地方合适,施季里茨自己开了口:“或许,殿下的房间旁边会有空房间?”
女管家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对于一位陌生的男客人而言,第一次到访就安排在主人的房间旁边是有点奇怪的事情——尤其是这位主人还是一位年轻的单身女性时。但希尔维娅已经点了点头:“就这样吧,顺便把房间里的洗澡水放好,可以吗?”
女管家狐疑地打量了他们一会儿,最终试探性地问了一句:“您殿下,亲王殿下知道您有这位朋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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