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丘辰子故作苦恼之态,似是下定了好大决心一般,要程风鸢转告来人,约在三日后当面一叙,随后便疲惫的一挥手,将两人都打发了出去。
原就是为了留下应道生作人质,丘辰子才会将己身灵脉与之调换,这些时日以来的异样不适之感从不曾断绝,况且那应道生已经泯然凡士,纵使没有这一点牵连,也不可能逃出他的手掌心。
于是丘辰子又折回暗室之中,咬着牙将扭曲错乱的灵脉拨乱反正,将当日伤及肺腑的痛楚又重新遭受了一遍。
这样一番施为之后,丘辰子好容易将养好些的内里又再度受创,灵力不断从脉络、内府的破溃之处向外逸散,虽然这个窝囊样子必然会被那些宵小捉住奚落一番,可本就不甚熟练的魔功也随之被大大削弱。
到那时他大可以说,这只是被魔修偷袭之时留下的旧伤,魔气侵体难以康复也是十分自然的事情。
一室之内的对角处,应道生已经在连绵不断的啃食中昏死了过去,其身上血肉模糊、面目不清,细细看去连眼皮嘴唇都缺损了不少,一部分眼球和牙齿没遮没拦的露在外面,光是看一眼都叫人生厌。
只是丘辰子到底也怕他气绝,这玉螽斯的灵液确有恢复之效,这会儿在碧色澄液的滋养下,那些狰狞的伤口已经止住了血,再过不久就会慢慢恢复如初了。
“怎好叫你如此轻松。”丘辰子满怀恶意的笑笑,随手以灵火燃起灯烛,将那根原本属于应道生的、萎缩枯干的灵脉置于其上,慢慢的炙烤起来。
昏迷中的应道生似有所感又哼了几声,只是饱经折磨的精神实在不济,到底没能醒转过来。
◇
为丘辰子准备了这样一份大礼,长安自然不会错过这场好戏的每一个环节。
“留在道天宗的人传来了消息,说是各大宗门听到传闻,闯上了主峰要一个交代。”吴楚先联系上了当日留在外门不肯离去的弟子,也不知使了什么手段,最终将他们发展成了隐蔽的消息来源。
长安将甩着尾巴直往他身上缠的小魔头推了推,丝毫没有避讳这个“大弟子”的自觉,只是兴冲冲的问道:“道生呢,有道生的消息吗?”
上了天道阁这艘搞事的大船,吴楚先现在是想下也下不来了,什么灵兽化人、宗主修魔、长老叛逃、弟子复仇、灭世之劫,他知道的太多了,除了灭口和成为帮凶,已经完全没有第三条路可选。
况且这里能学到真东西,师兄弟们又听话,他最为大师兄前途无量,所以吴楚先对现状还算是十分满意。
“丘辰子始终闭门疗养,只有高灵贞能时不时入内聆讯,现在可以确定的是师父就被藏在宗主寝殿之内,其他的无人知晓。”
隔着内外门之间的天堑,消息再传到他们手中的时候已经不新鲜了,吴楚先只能根据仙门中一贯的做事风格大胆猜测道:“听说这次前来问询之人中幻真门的鸿博真人,他向来与丘辰子不对付,这次抓住机会想来不会善罢甘休。”
梁栖听闻有道天宗的消息,应付完众弟子后紧赶慢赶追来,正听见吴楚先的猜测:“不错,昔年那鸿博真人自诩年长,对初初继任的师弟很是不假辞色,结果在仙门围剿魔修之时出了纰漏,被师弟讥讽了几句,自此之后便结下了梁子,每逢相见都要吵上几句才肯罢休。”
看着已然是少年模样的小魔头,梁栖忍不住啧啧称奇道:“这才多久不见,好像又长高了不少。”
离开了应道生这个“容器”的压制,小魔头身上的魔气可以说是与日俱增,为了避免影响到阁中众弟子,长安平日里都将其寄养在秘境之中,饶是如此其生长速度还是十分可观。
可怜他的寒令,冬眠眠的夏日都要到了,却还……
“我得去道天宗走一趟!”长安将不安分的蛇尾巴在桌腿上打了个结,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
“什么?!”
梁栖和吴楚先异口同声的惊呼起来,随后就七嘴八舌的劝长安不要冲动,阁中弟子们在梁栖的教养下进步神速,很快就能成为一支可以依靠的修士战队。
丘辰子虽然也被伤的不轻,但眼下各大宗门的主事人都在主峰上,若是出了什么岔子、恐怕他没有第二次全身而退的机会。
“眼下丘辰子已经引起了其他宗门的怀疑,只要再给我一点时间暗中筹措,未必不能将此事闹大,甚至引得仙门内乱,到时候我们趁虚而入……”
吴楚先的谋划固然更加稳妥把握,但在长安看来,等待这件事本身就已经是最大的风险了。
“可道生还能等下去吗?”他平静的回望两人:“丘辰子顾惜着纪渔溪不敢杀他,难道道生就能像我这般好吃好喝着过活了?”
与道生分别之后,长安吃饱穿暖的每一日、每一刻,都是他难以自我谅解的背叛。
屋内霎时间安静了下来,从道天宗离开之后,长安几乎是立时从寡言的执行者迅速转变成为如今的话事人,丝毫看不出半点沉溺于悔恨中难以自拔的痕迹。
小魔头在一旁吐了两下信子,被周遭又酸又涩的气息搅的有些不耐,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扯了扯长安的衣袖道:“我梦到过他,和我长得很像,被锁在屋子里,又黑、又疼,他就是道生吗?”
得了应道生的灵府与王蛇后代的血肉再生,心魔可以说是被赋予了全新的生命,加上长安始终对他的身份有些忌惮,也从不与他谈论应道生。
也就是说,现在的小魔头没有丝毫可能,得知寝殿深处的那方暗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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