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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皇后这么一个嫌弃蠢笨人的性子,到底是怎么和她做上多年朋友的?难不成也是有过救命之恩?
殿内果然就安静了下来,钟元君不由得往太子那边留神去。郑皇后瞥过一眼信平侯夫人,脸上仍旧是淡淡的笑意,这回好歹没像上次一样刻意冷着她了,但也没给台阶下,倒是直接点明了话中的错误。
“你说话前可得仔细想想,两个儿媳妇?莫不是说今后还会有两个皇后?”
信平侯夫人一下就噤了声,这才察觉出自己的失言。钟元君随即接话,“皇后娘娘,我娘不是这个意思。”
郑皇后只往后靠去,没再出声。长辈之间的计较,小辈接了去,那接下来的场面话就不是由她来管的了。毕竟现在这个殿中她的位置最高,也没必要屈尊纡贵做这些事。太子一个大男人就更没必要跟着掺和了,不然反显得天家小家子气。
这活就自然而然又落到了申容身上。
这也是她与郑皇后之间形成的默契,场子能冷下来,其中不也是说明了郑皇后对她有绝对的信心?信心她能做好这个事。
申容就先不经意地扫过其下的田婉儿,才徐徐出了声,“夫人的心定是好的,话里头的意思呀,定是想说我和婉儿姐都能服侍好娘娘,服侍好太子的。”
“可是不是?”
她的语气纵然和善,可第二句问话却又与上次有了不同,反问给信平侯夫人,就是要让她自己接过这个话。尾音的微微一沉,又是一计不明显的暗示,储妃的恩也不是时时刻刻都能轻易给出去的,几次三番替她擦了屁股,就需得记住这个人情。
信平侯夫人这会已经透了整背的汗水了,迅速应下,“是,储妃说得对,我正是这个意思。”
申容开口中和,郑皇后才装着大度的不计较了,于是又把这颗糖喂到申容口中,“你啊,性子就是太软了些。又怎么能往下姐妹相称呢?岂非冠履倒易了?”
正妻方是主人,往后坐上皇后之位,便是要同男人们一同记于史书之中的。其下不论是良娣、孺子,还是以后的夫人、美人们,说得好听点是后宫嫔妃,不好听点,不过是有位份些的宫人。怎能相提并论?
郑皇后的这颗糖未免太甜了些,只是一不留神就给了头回拜访的田婉儿一个下马威。申容笑了笑,自然就不会再帮着中和了,一双猫儿眼顾盼生辉,流连到田婉儿身上时还蕴含了些许可怜。若全然忘了从前田婉儿把她当刀使,让她在宫宴上闹笑话,又将王美人的死嫁祸给她……这桩桩件件的恶心事。
这一世的田婉儿看着也确实无辜。
这么一想,也就自然而然地又瞟到了太子身上,果然就瞧见他皱眉看向了田婉儿。
男人对弱小的女人,总会带了天然的保护欲,尤其这会又是受众人针对,偏生田婉儿还一个字都说不得,只能委屈认下。
郑皇后这颗糖给的甜是甜,只是还不是好时候。
也就在太子眼神再投到申容身上时,她也同样柔和地看向了田婉儿,其中的抱歉、怜悯与内疚,似雾与水般柔和晕染开。不过才一会,又好似察觉到了太子对自己的注视,回眸对视上时,其间还带了点点若影若现的珠光,便又连忙避开了。惹得人心尖不禁一颤。
竟全然忘了谁才是真正受了委屈的人。
这微妙的眼神来回,场中自然有人能捕捉到。这是田婉儿作为太子良娣头回拜见皇后和太子,这样重要的场合,她又岂能掉以轻心?只是不曾料到她的处境竟是被动到如此,郑皇后直言不讳倒算了,素来就听闻了她待下人严苛。虎门将女,处事自是威严有序。只是没想到这个小小年纪的储妃也是这般高深。
她不经微微垂首,收去了所有神色。只能侥幸地想今日是否巧合——这储妃是出自真心可怜自己,而非有意夺走太子的垂怜。
不然心思未免太过深沉,又哪是一个绥阳小城来的小丫头能使得出来的?
宴席渐渐呈散去之意,叔衣颇懂分寸地命人不再续上席间果浆。等钟元君母女退去后,郑皇后又专令申容带帛书与太子一道送去北宫,还甚是贴心地找了个借口让申容于太子宫小留一会。
“等抄完天地这一卷,阿容再与孤拿回来,晚上孤可指着读它歇下。”
不知是否是联系到了自己和曾经的鲁阳夫人,郑皇后这份偏心可谓做到极致。
申容屈膝颔首,又见郑皇后将目光挪到了田婉儿身上,也不至于全然冷落了这个未来的太子良娣,“你就陪着孤再聊会吧。”
田婉儿倒也是真镇定,脸上不见半分异样,很是恭顺应下,“是,娘娘。”
……
刚到含丙殿还没坐下,刘郢先回身对视上了身后的申容。
“你方才为何要哭?”
申容一怔,不由地退了半步,她是比不上刘郢动作敏捷的,走着路就突然回身,也不怕撞着后头的人。
就回着他,“殿下,我何曾哭过?”
刘郢饶有意思地看着她,却没有追问下去,倒是先自己坐了下来。
到底他储君地位摆在这,不说话也不示意申容入座,她便只能站在原地,受他审视。他倒是比从前直白多了,也不是头一回在申容面前有什么说什么了,尤其观察她的情绪格外入微。不是从前的所有记忆都还在,她有时候都禁不住要怀疑,眼前的这个人到底是不是那个刘郢。
还是说,只到了自己想要在意的人身上,才会这般关注?从前的那个人是田婉儿,现在就换做了她申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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