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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怀霜不知道数了多少下,最后他数错了拍子,抬起头,摸索过钟煜的眉眼。
指节落在钟煜额头上,漆黑的眸子就在掌下,长睫眨动时又顿了顿,让他觉得很痒。
所有的声音都停止了,只剩下了他们呼吸的声音。
钟煜贴上时愣了下神,又看到沈怀霜对他道:“子渊,珍重。”
钟煜握着沈怀霜的手,低头,缓缓对沈怀霜扯出一个笑:“你也要一样。走吧,我送送你。”
从青山上下来后,钟煜陪着沈怀霜站在他身后,草场上,有很多送别的人。送别时要折柳,秋天是柳树都黄了,再不如春时碧绿。
钟煜拂过头顶上的柳条,手上抓了抓。
他已经没有再送沈怀霜柳条的意义,而他送柳的这个人也不会再回来。
可钟煜还是折了一段柳,捧在手里,踌躇着要递出去时,亮如银雪的剑碰在他手上,佩剑上青色的剑穗晃动。
秋风起,满目萧瑟。
光斑穿过柳树,碎碎落了满地,周围满是送别的人,手中拿着包裹和果点。
沈怀霜垂眸,抬手取过无量剑,抽了出来,又合上道:“这是我在师门时师父传给我的剑。如今这把剑,我也留给你。”
钟煜望着他:“这是你的剑,我用不着。”
剑握在他手里,剑穗随风荡漾,沈怀霜身上穿着钟煜给他的白衣,衣衫飘荡,翻身上马道:“你是我学生,我也就留给你了。”
钟煜颦了颦眉,从剑身上取下剑穗,牵过沈怀霜手里的缰绳,把玉放回了他的掌心:“剑穗就是给你的,你收着吧。”
那个剑穗还是钟煜当年在崐仑时用光了所有的灵石,买给沈怀霜买的。剑上的剑穗有防身的效果,足以抵挡化神以上的修为。他知道沈怀霜用剑无人出其右,可他还是会担心他会受伤,担心别人从暗处捅刀。
沈怀霜取过剑穗,手攥缰绳,挥起长鞭,颔首而去:“走了。”
白衣飘荡,他徒留给钟煜一个天地间的背影。
钟煜抱住剑立在原地,直到眼前再看不见沈怀霜的身影。
天地之大,四周寂静。
一切都好像回到了他还没有认识沈怀霜的时候。
世间独他一人。
在钟煜习惯了沈怀霜那么多年之后,他终于又变成了一个人。那个时候,他也是这样站在青巷口,看着沈怀霜与他道别。
长道上,沈怀霜骑马上了灵气缭绕处,他想着要抽剑,下意识地望自己腰侧一握,又从乾坤袖里取出他年少时用的剑。
那柄剑上缠绕青丝,剑鞘瞧得出是有些年头了,白银色剑鞘如故,看得出剑主保养得到,抽剑后,剑身崭新似白雪。
那是他刚入玄清门下时元白道人给他的剑。
这把剑叫忘生,巧也巧得是,它和钟煜的平生剑名字很像,它们颜色截然不同,剑意却一样汹涌。
白光爆涨,剑尖立在沈怀霜眉心,再睁眼,长剑如注入汹涌灵力,脱手后立在沈怀霜足尖下。
忘生如日行千里的旧驹,它虽有了些年头,剑气依旧汹涌,载着沈怀霜稳稳地回了崐仑。
崐仑山上,沈怀霜低头,略过高峰处。
最是离别时,他最不喜欢道别。
因为好像不说,就如同他从来没有离开过。
忘生剑带他飞过听山居的居处,山上红云树开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种下的。
沈怀霜目光略过,飞往玉琼峰顶,收了剑。他在玉琼峰独自留了三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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