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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逆风艰难穿行,每走一步都像有一只大手在后边拖着她、桎梏着她。
她已经压抑不住自己,可小双山县还是如此的寻常。
她呆呆地看着大黑狗在大风里被吹成了狮王,撒欢儿似的你追我赶。胡同里老人骑的自行车叮铃铃响,还不见人,便听见吆喝声,“磨剪子嘞,抢菜刀……”声音被风吹的扭曲变形。
一切都是如此的寻常。
她拐了几道弯,突然停下,看着对面一个约摸五六岁的男孩,男孩也直愣愣盯着她,他突然伸出手,将那只刚摸完蒿草的手伸进了他奶奶的衫子里头。
他奶奶没有任何反应,继续手里的藤编活,小男孩瞅了瞅姜暮,把脸埋进奶奶的胸口。
一阵沙尘荡来,鸡鸭鹅四散逃开,老太太撂下藤编,起身将鸡鸭鹅驱赶到栅栏前面。
老头敏捷地飞扑上前,捉到一只母鸡,母鸡们扑棱着翅膀飞走,现场一片凌乱,狼狈不堪。
“这天气,也忒恶劣了。”老头说。
老头一手挥着菜刀,一手掐着鸡脖子,公鸡扑棱着翅膀,挣扎尖叫,老头道,“你还想跑?你能跑哪去?”
老头用力拧断鸡脖子,那鸡顿时消停下来,奄奄一息,“你跑哪去我都能给你逮回来,找死。”
手起,刀落。
两条黑狗嗷嗷疯叫起来,跑开了。
姜暮立在不远处,眯着眼抵抗沙石,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心头阴霾更重地往回走。
……
家里还是一如既往的阴沉,天气不好,连客厅都昏暗一片。
李雪梅在做晚饭,姜源不在家,除了漏气的窗缝发出呜呜的哀鸣,只剩下鱼缸氧气泵哗啦啦的声响。
鱼缸里,一条金鱼沉在缸底,一动不动。
姜暮看了半晌,它死气沉沉的,她找到小渔网,伸进鱼缸里,轻轻碰了碰它的大尾巴,它还是没有动,一点生气都没有,她把它捞出来,发现已经死透了。
它身上湿滑的粘液渐渐干涸,原本鲜亮的具有金色光辉的如神圣之光的鱼鳞黯淡下来,只有那扇大尾巴和双鳍还在持续腐烂,散发着浓烈的腥臭味。
那朵漂亮的大尾巴啊,就这样无声无息地被看似安全无虞的生存环境无情地阉割掉了。
姜暮仔细观察着另一条鱼,它的大尾巴看似鲜亮如初,但最外层薄如蝉翼的边缘却隐约出现锯齿状,她知道它也活不过今夜。
它像感知到某种力量的降临,疯了一样地上蹿下跳,猛冲向鱼缸,发出巨大的“当当”声,像是一场自杀式的逃亡,也像是在做一场疯狂的法事,用自己的身体鸣钟自哀。
姜暮面色平静地把那条死鱼扔进垃圾桶,关掉氧气泵。
仿佛一切都平息了,疯狂而受伤的鱼不再与水流对抗,不再徒劳地挣扎,它沉到鱼缸底部,嘴巴微微阖动着,细若游丝地喘息着,平静地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她回房间放下书包,打开了窗,看了看窗外嗷嗷逮捕的小燕子,沙尘还不断地从纱窗里钻进来,落在桌椅上,落在翻飞的书页上,发出呼啦呼啦的声响,摸上去颗粒感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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