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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日夜晚,北平细雨绵绵,激战一日的日军终于松懈,此刻,由长辛店驰援卢沟桥的二十九军的一个营已逐渐接近宛平地区。九日清晨,卢沟桥铁桥北端中国守军和从长辛店到来的增援部队向桥南端日军发起了进攻。士兵们穿着灰色棉衣、打着绑腿、提着步枪,身后背着的系有红色绸带的大刀,以卢沟桥护栏、望柱为掩体,开始发起进攻,两军南北夹击,手榴弹、大刀片威风重现,他们打了一个漂亮仗,全歼守桥日军,日军怕死后不能升天,甚至不顾他们叫嚣的皇军尊严,跪地求饶,请求战士们用枪打死他们。
日军从来未想到会遇到这样坚决的抵抗,开始耍起手段,实行缓兵之计,一边和守军议和,一边调派大量军队,想扩大战争。
可惜的是,中国守军仍然存一丝侥幸,没有抓住有利时机。七月底,日军已在平津地区集结六万人以上,作战部署基本完成,只等着大规模发动战争。
上海罗公馆里一片欢笑,听说叶芙蓉生了孩子,罗家两老带着蓝兰和孩子来到上海。明夜已经两岁多,会很清楚地说话了,他最喜欢跟着成城到处跑,现在罗家两老开始担心嫩娃娃程七七了,因为明夜对她很好奇,经常揪得她哇哇大哭。
七七是个很爱笑的宝宝,大家都很喜欢她,她眼睛很像母亲,黑黑亮亮,有宝石般的质地和光泽,她还有些调皮,手没事就在空中乱舞乱抓。
罗方生和许复忙得昏天暗地,局势越来越紧张,日军又调派了二十万兵力到中国,一场恶战渐渐逼近。
七月二十八日,日军向北平发动总攻。在100余门大炮和装甲车配合、数十架飞机掩护下,日军向驻守在北平四郊的南苑、北苑、西苑的中国守军发动全面攻击。
凌晨,当第一抹霞光从云层中透出,程行云走出南苑的营房,刘副官老远迎了上来:“我的七七怎么样了,你有没有交代嫂子让她学叫干爹?”
“她才多大点的娃娃,要学也得先学叫爹或者爸爸!”他脸上笑容非常灿烂,“许复说小家伙像她妈妈,挺漂亮,以后咱们得再生个小子,这回得像我。”
刘副官凑到他面前,啧啧道:“瞧你美的,连嘴巴都合不拢了……”一阵尖厉刺耳的警报声打断了他的话,惊醒了这片宁静,转眼间,从东北方向飞来几个黑点,士兵们飞奔出营房,冲入阵地,程行云和刘副官连忙闪到掩体里躲避。
日机并未轰炸扫射,在上空盘旋两圈后,沿旧途飞了回去,原来这是日军的侦查机,程行云暗骂两声,听到副军长佟麟阁下令部队做迎战敌机轰炸的准备。士兵们丝毫不惧,有条不紊地组织疏散。
很快,第一波次5架日军轰炸机在机枪声中飞临南苑上空。只在营区上空盘旋一周,便从东北角师部开始,沿排列整齐的营房开始了狂轰滥炸。一些人员还没来得及疏散,顿时被炸得人仰马翻,营房火光冲天,到处是硝烟和瓦砾,守军还未见敌人影子,就遭到重创。日机仍未罢休,一个盘旋后,开始轰炸营区外的简易阵地和障碍物,几乎把那片夷为平地,才得意洋洋地拖着灰色尾巴离开。
程行云在掩体中抖了抖土,刚想叫大家准备迎战,一发炮弹在他耳边炸开,刘副官连忙把他扑倒,日军野炮开始了铺天盖地的远程轰炸。中国守军被炸得抬不起头来,炮声刚停,大家还没来得及喘口气,日军一波波潮水般涌来,向他们发起冲击,打了几个漂亮仗后,士兵们士气高昂,他们抖落身上的灰土,钻出坍塌的工事,趴倒在阵地上,瞄准了前方的敌人。
当敌人进入200米火力内,守军阵地上响起密集的枪声,吶喊着的日军声音戛然而止,一排排地扭曲着倒下,后面的日军立刻趴到地上,日军一波波往上冲,又一群群地往回溃退。前面的开阔地带成了他们的坟场。守军将领们许多都到了第一线,这里已经没有官与兵之分,大家都杀红了眼睛,要对付这蚂蚁般的敌人。
二三个小时过后,敌人援军大批开到,守军的防线有几处被突破,佟麟阁下令防御部队沿撤入营区内,重新组织防御。这时,军部命令,南苑所有部队立即撤进城去。佟麟阁随即整肃部队,立刻向北退去。沿途日军飞机追逐着公路上溃退的二十九军官兵,疯狂地轰炸扫射。公路两侧的青纱帐成了中国军队的天然保护,守军虽有伤亡,但损失不大。
守军退到大红门,佟麟阁率领集结好的三四千人的队伍,开始向城区内作有秩序的撤退。程行云带着一个队伍走在最前面,未走多远,前方突然传出了密集的枪声,随后,几架日机又出现在撤退队伍的头顶上,猛烈地轰炸扫射,转眼间这扫射声顺着守军的队伍向后面蔓延,中国军队血肉横飞,死伤无数,惨叫声怒吼声此起彼伏,枪弹从他们两侧和头顶飞来,织成一个密密的网,把所有人笼罩其中。战场已经不是战场,中国军队如屠宰场上待宰的羔羊,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发出最后的悲鸣。
青烟弥漫中,程行云的先头部队首当其冲,战士们一个个倒在血泊中,程行云心如刀绞,大喝道:“快趴下!隐蔽!”震耳欲聋的枪炮声和天空中日机的声浪淹没了他的喊叫。刘副官把程行云一把拉住,用身体掩护着他,喝道:“快隐蔽!”这时,远处的一个小土丘后冒出一个黑洞洞的枪口,随着一阵机关枪扫射声,刘副官身体一抖,软倒在程行云身上,程行云目眦欲裂,刚想把他托住,从腿那传来一阵疼痛,他低头一看,自己的大腿不知什么时候被射穿了,正汩汩流着鲜血。他挣扎着站住,几名士兵围过来,他挥着枪大吼,“你们快冲,别管我!”士兵们把枪紧紧握住,朝前方猛冲,想从这包围圈中杀出一个缺口。他们很快被敌人猛烈的炮火堵回来,随之而来的,是敌人小规模的冲击,程行云已经忘了疼痛,他一脸鲜血,连眼睛都红得似熊熊烈火,沉着地指挥士兵们杀退敌人的进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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