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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骑所过之处,浮尸百万,血流万里。
知丈之堤,以蝼蚁之穴溃;百尺之室,以突隙之炽焚。(出自《韩非子·喻老》)
沈京洲手段狠厉,不过三日功夫,京城已尽收麾下。
登基那日,沈京洲高坐龙椅之上,听着文武百官一声高过一声的“万岁万岁万万岁”。
声音在金銮殿荡气回肠,经久不散。
象征着九五至尊的龙椅就在沈京洲身下,龙椅自上而下嵌着祥龙纹,又镶着六个龙首,龙首之上悬着璎珞绦络,兽口衔有玛瑙玉石。
沈京洲负手立在窗前,小叶紫檀搭朱砂赤红大漆手串缠绕在手腕,雨雾缥缈。
庭院雨声依旧,汉白玉虹桥横跨在水上。
院中竹影婆娑,风动不止。
沈京洲忽的想起那日在冷宫,虞幼宁立在阴影中,巴掌大的一张小脸未施粉黛。
那双棕褐眸子空明澄澈,确实和武哀帝无半点相像之处。
长指曲起,在描金漆木案几上轻敲两三下。
沈京洲转身朝向身后的大太监多福:“……冷宫可有消息?”
前朝六公主虞幼宁是唯一一个在沈京洲手中活下来的武哀帝子嗣,多福自然不敢忘,时时让人盯着冷宫的动静。
“六公主……”
话音刚落,多福忽然伸手扇了自己一巴掌,迭声告罪,“奴才嘴拙,还望陛下见谅。”
武哀帝都死了,虞幼宁还算什么六公主。
沈京洲面色如常:“继续。”
多福颤巍巍:“虞氏半时辰前趁着宫人不注意,偷偷溜去了咸喜宫。奴才怕打草惊蛇,所以、所以……”
咸喜宫,是沈京洲用来安置武哀帝棺木的地方,寻常宫人怕得罪沈京洲,连靠近都不敢,不想虞幼宁胆子竟这样大。
沈京洲双眸冰寒,喉咙溢出一声冷笑。
御辇穿过长长的宫道,数十个宫人手执焚着御香的销金香炉,无声在咸喜宫前落轿。
宫门口无一人守着,殿中并未掌灯,殿门被人推开一条缝隙,细细长长的光影顺着缝隙流入殿中。
沈京洲垂眸扫一眼,眸色渐冷。
昏暗潮湿的气息迎面而来,武哀帝的棺椁仍旧立在殿中,空中裹挟着一股挥之不去的血腥味。
改朝换代,武哀帝早不是执掌一国的君主。底下的太监做事自然也不尽心,匆忙将棺椁丢在咸喜宫,连棺木也不曾盖好。
沈京洲双眼淡漠,乌皮六合靴踩在殿中,无声无息。
殿中空无一人,并不见虞幼宁的身影。
蓦地,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
沈京洲眉心一皱,往供桌望去。
桌上的烛火早就灭去,烛蜡凝在供桌上。一旁的菊花捧盘装着桃酥,又有杏仁、栗子瓜果若干。
那桃酥本是堆成塔状的,可如今底下那层却不见踪影。
供桌下,红袱挡住了虞幼宁所有的视线。
她手中抱着啃了一半的桃酥,吭哧吭哧啃得津津有味。
虞幼宁还从未吃过这样好吃的桃酥。酥饼烤得酥脆,虞幼宁拿丝帕垫了满手的碎渣。
她是无意闯入咸喜宫的,比起棺椁中躺着的武哀帝,虞幼宁显然对供桌上的供品更有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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