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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他妈跟你是一家人!”顾靖宇病中情绪本就不稳,看见顾子言如此假情假意,更令他火大,抬手便朝顾子言砸过去一个琉璃盏。
那琉璃盏从顾镇毫手边飞过,一声闷响砸在顾子言眼角,那苍白的皮肤剎那间便青紫了一片,茶水哗啦浇了满脸。
顾靖宇情绪激动过了头,气得吐出一口血,所有人都围拢了过去,顾子言被砸了也只是漠然地在人群之外,抬手拭去了水渍,视线有些僵硬地望向谢异书。
谢异书十分干脆地别过脸,没做声。
休想博同情。
顾靖宇的状态很不好,这饭还没吃几口,便被人抬走了。
他刚一走,顾镇毫老泪纵横的脸上神情一动,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转身,咚地一声跪在了地上。
面朝顾子言。
厅内所有人都傻眼了。
丁氏眼眶通红,急急忙忙去扶他:“老爷!你这是做什么?”
顾镇毫没动,拽着丁氏也跪了下去,两人跪在顾子言脚边,顾镇毫甚至要冲顾子言磕头。
头都磕到一半了,顾子言弯腰制止了他。
丞相大人处变不惊的脸上不受控制扯出一抹牵强的笑,像是有些不能理解这个场面:“父亲这是……”
“您别叫我父亲。”顾镇毫挥开顾子言的手,头还是磕了下去,磕头声响起时,在谢异书眼中,顾子言一张俊脸几乎苍白到透明,但笑意却越发加重:“什么意思?”
顾镇毫哑声道:“如果你真的还认我这个父亲,那么就……放过小宇吧。”
谢异书盯着这画面,被顾镇毫的所作所为,还有说的话定住。
他不由自主地去看顾子言,但什么也没看见,顾子言的长发微垂,挡住了大半张脸,谢异书心底莫名开始发慌。
他有点后悔拱火了。
脚下微动,谢异书坐不住,准备起身。
顾子言的嗓音在空旷的大厅内响起,平静无波:“父亲觉得,是我做的?”
顾镇毫和丁氏都不说话,只是一个劲地又要给他磕头。
像是嫌顾子言命不够短。
轮椅上的男人没再制止他们,而是笑了,这笑却有几分惨然:“既然如此,那便是我做的好了。”
一起脑残的第二十一天
顾镇毫虽然怀疑是顾子言,但当顾子言真的坦坦荡荡地承认下来,反倒给他整不会了。
即便是顾子言做的,他也不能拿顾子言怎么样。
噎了半晌,顾镇毫道:“靖宇年纪还小,或许有什么地方得罪了顾相?下官以后一定会严加管教,这一次……还请顾相网开一面。”
他其实打心眼里没把顾子言当儿子,在顾子言成为丞相之前,他根本没同顾子言说过一句话,偶尔在顾府内外见上一面,他也会选择无视。
他甚至迄今都不相信男人的胯下会生出自己的血肉,他不仅怀疑顾子言是不是自己的儿子,甚至一联想到顾子言的出身,就会从心底升起几分鄙夷和恶心。
但顾子言毕竟是丞相,该有的尊重还是得有的。
但也仅限于尊重。
顾子言听了他的话,问道:“我做了这种事情,父亲不生气?”
“顾相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应当只是要代替下官教育靖宇,下官哪里敢生气,感激还来不及呢。”顾镇毫一番话滴水不漏,顾子言却轻笑道:“我自己都是有娘生没爹教的东西,又怎么敢去教育别人。”
顾镇毫:……
顾子言不和他绕圈子了,开门见山道:“我知道顾靖宇中的什么毒,但下毒之人也确实不是我,我解不了他的毒。”
丁氏闻言,话语里添了恼意:“可是你刚才还说你能救的!”
“没说不能救。但我的办法,最多让他吊着一口气再活十年,或许十年也没有。”
十年……
“他才十八岁!”丁氏有点失控,看向顾子言的眼神也不再友善:“你还说不是你下的毒?如果不是你干的,你又怎么会知道他中的什么毒?你分明就是不想救他,我的小宇啊,他到底怎么招惹上你了,你要做得这么绝!”
丁氏潸然泪下,趴在顾镇毫怀里哭成了泪人:“老爷,这就是你养的好儿子!吃我们的穿我们的,不念旧情便罢了,如今亲弟弟稍微得罪了他,他就要他的命啊!”
顾镇毫脸色也不好,但还算有理智,向顾子言确认了一遍:“最多十年?”
顾子言并没有因为丁氏的哭嚎和怒骂而产生什么情绪:“最多十年。”
顾镇毫眼前发黑:“他今年才十八岁,十年后也才不及而立,你这是要我白发人送黑发人?我就这么一个儿子啊!”
谢异书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什么叫‘你要我白发人送黑发人’?都说了不关顾子言的事了,还你他妈就一个儿子?你当你面前的大活人是空气?
他直起身,不发一言地绕过桌角,站到了顾子言身后。
顾子言察觉到动静转头,看见谢异书在自己身后时,眨了眨眼,蓦然发怔:“殿下。”
谢异书单手撑着轮椅,视线掠过顾子言,看向面如死灰的顾镇毫和丁氏:“顾大人老当益壮,顾夫人也风韵犹存,有什么可伤心的,再努把力呗。这个反正都养废了,下一个你们俩吸取经验干脆不养,指不定更争气呢。毕竟你们看看顾相,没爹没妈,现在不也是人中龙凤?”
顾镇毫和丁氏能仗着顾子言的孝心欺负顾子言,但却不能把谢异书怎么样。
谢异书替顾子言阴阳怪气了一通,心里憋的那股气总算散去了些许,他继续道:“还有,如果有谁怀疑我给他下了毒,那我肯定巴不得他早点死,还给他解药吊他一口气?傻子都干不出这种蠢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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