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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渚倒没有怨责对方说不出个所以然,只是这“人”一边拧着眉额不住地低喃“不能熄”,一边还迫不及待地去解他上衣的扣子,就有点欺人太甚了。
“等一下……”江渚一看这家伙已经对洞房一事执着的发狂,忙不迭地挣开他,退到了棺木的另一侧,“我还有话想问你,如果我熄了灯,会怎样?”
“会怎么会怎样!”与江渚隔着棺木对峙的“凌景途”瞪大眼睛怒吼一声,同时猛地拍了下棺沿,而随着这声响,白烛的火焰攒燃得更猛烈了些,似是要把整个房间燎着。
江渚惊诧地挑了挑眉头,他没料到自个儿随口一打听竟像一棒槌砸了地狱的油锅,烈火烹油的灼热感瞬间蔓延在他身周,仿佛对面这人再大喝一声,这无门无窗的鬼屋就真的能变成存他的骨灰盒子。
由于这白烛突然猖狂得骇人,而房间里情绪不稳的“凌景途”还在神神叨叨的碎碎念,所以为了以防困在火海中,江渚下意识地速来到木桌前,想把这两根白烛吹灭了。
奈何就和闹鬼一样,他不仅吹不灭这白烛,他还掰不动。
而就在他同两根白烛较劲儿时,“凌景途”冷不防地从背后抱住了他,紧接着便把他往棺木中拖。
江渚大惊,当即用力挣开双手,接着抡起手臂,转身给了“凌景途”一拳。
可令江渚没想到的是,他下手确实够狠,对方的左脸都被他揍得凹陷进去,只是这张不结实的鬼脸就这么左右不平衡地杵在他眼前,总感觉有些吓人,而江渚这时才发觉原来凌景途的侧颜是那么美,他由衷地希望对方还是把脑袋转过去,留一半右脸给他当做念想就好。
不过对方自然不会顺他的意。
那披着凌景途样外囊的怪物见江渚居然能反抗,一半嘴角莫名上扬出一个饶有兴趣的怪笑,而另一半脸兀自是皮肉深陷的阴森骷髅相。他目光死死地烙在江渚脸上,然后猛地动身扑向江渚。
江渚虽没有翎箭,但见鬼见多了,也不是逆来顺受的羸弱之人,他反应极快地躲开迎面冲来的怪物,但因一时惶兢,重心不稳,脚下还是踉跄了下,险些一头扎进那簇愈烧愈旺的烛火里。
可他并没有被火焰燎伤,但脖颈处却是火辣辣的疼痛。
随即等他抬手在自己右颈侧摸了摸,手上的血迹似与那怪物指尖沾染的血渍交相呼应,散发出呛鼻的血腥气。
一旁的怪物扑空后面容愈发的狠戾,他着魔般一遍遍絮叨着“不能熄”三个字,接着在江渚惊愕回身的剎那,他那惨白的五指已经直袭江渚面门,一旦划落,便是深可见骨的一击。
情急之下,江渚惊恐地抬起手臂,大脑一片空白之前已草率地做好了壮士断腕的准备。
可就在这时,像是有什么从他身上蹿了出去,紧接着断腕的便成了面前那个不痛不痒的怪物。
而三魂七魄还在颤栗的江渚看到这抹稍纵即逝的刀光,胸口一颤,竟有种绝处逢生的心酸,不禁在心底里唤了声,“凌景途”。
此时照相馆中,鼠哥实在没想到他一番胡言乱语,竟怂恿凌景途砸了好端端挂墙上的那幅相框。而且看凌景途的样子,倒是丝毫没有愧疚感。
“你干嘛呢!”鼠哥避开地上的玻璃渣,急慌慌溜到凌景途肩头,顶着一张苦大仇深的脸随凌景途盯着面前那个惨不忍睹的相框,“咱俩大半夜私闯民宅已经够要命了,你怎么还敢动这里的东西!江渚难道没告诉过你,阳间的事我们能低调就要低调嘛!”
凌景途像是没有听到鼠哥的话,他看了眼自己手腕上突然显露的红色链痕,似是觉察到了隐魄刀翻涌的死气,面色禁不住变得凝重。
而等他伸手触了下被固定在相框里的画作,腕上的红痕更明显了些:“你能感觉到猪兄的魂气吗?”
作为依靠魂气修成灵物的鼠哥,在感查三魂七魄方面自然要比任何人鬼都灵敏,再者江渚与他寄身的灵箭有着难舍难分的关联,他对江渚魂魄的那种熟稔感觉堪比他在阴间也能闻到自家的煎鸡蛋味道。
只不过鼠哥仅顾着思忖如何才能神鬼不知的逃离现场,一时没有在意他们面前的“照片”,现下经凌景途提醒,他才转过脑袋,仔细地打量着面前诡异的画作。
这幅画其实并不复杂,乍一眼看上去最突兀的就是那两根白烛,毕竟新娘新郎一身朱砂红衣,被帷幕遮住的床榻也是血染的深红,就连新人背后的供桌及悬于墙上的镜子似也熏染着红晕,而立在供桌上的两根白烛不仅没有被前面的两人挡住,反而位于最佳的“观赏”位置,直楞楞地杵在两人之间,根本没办法让人避开目光。
所以鼠哥一眼看过便觉得一览无遗,没什么好深究的,可偏偏这幅画里确实隐隐藏着江渚的魂气,令他不由地又多看了一会儿。
“你说……”鼠哥蹲在凌景途肩头,深思熟虑样地歪了歪脑袋,“这俩人……看啥呢?”
凌景途一听,当即明白了鼠哥的疑惑。画中的两个新人如果想要拜天地,他们应该是转向木桌的方向,而不是僵直地面对观画者,就算是因为作画的人故意渲染一种阴婚的恐怖氛围,可有时候越隐晦的东西越能勾起人的不安,如此直白的即视感反而抓不住观画者的兴趣。
而整幅画中最看起来多余却又神秘的东西,便只剩他们忽略的那面镜子。
凌景途思量片刻,指着画央偏上的地方说:“他们看到的……都在这里面。”
听到这句解释,鼠哥不解地倒挂在墙上的相框上,近距离看了看凌景途指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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