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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人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淡淡的看似活着其实死了很久的颓感,起初以为是酷哥标配的装x,没想到这哥是真的死颓,巷里头准点围矮楼门前开茶话会的老太太整天念叨那“活着凑日子”五个字儿就为他而生的。
现在是个什么情况,老板对李聪爱恨交加,他在门口跟老板手牵手两眼泪汪汪,嘴巴子叫烂了,靳邵先上了机位,远远看着,甚至感觉他能为“爱”当三。
脑子里已经yy了个话本开头,他活蹦乱跳进来给靳邵送了瓶饮料,说成功用爱感化了老板,给他配了个还不错的新机,他要重新相信人间自有真情在。
他真的能为爱当三。靳邵拉开易拉罐跟他碰了下,一副“不理解但尊重”地真心提醒:“下回老板娘来查岗,你避着点。”
“靠。”李聪抽着烟,边笑边把自己呛死,然后一脚踹上他的椅子腿儿,“你畜牲吧?”
一般这种没什么人性的玩笑,他贱那么两句就会懒得扯,笑完了,搭着桌把椅子扶正,手伸向李聪,让他帮买了两根塞嘴的糖。
李聪裤兜里捞给他,喟叹:“黄叔的话比你爸还管用,抽几年了说戒就戒。”
“也不完全,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吧。”戒得挺佛系,偶尔见到黄锐还有上去递烟冲动,然后就会被没收掉一整盒。
靳邵拆开糖纸抵住一边腮,一手拿饮料仰头喝,一手搁键盘上输入一串数字,侧边忽然压近一股热气,李聪的脸挨到咫尺,被他拿手推开,“有屁放。”
李聪头矮下来,商榷的语气:“怎么说,黎也那事儿,简余曼那边什么态度。”
“不知道。”
没得到答案,李聪转开脸想了想,认真计划:“我盘算好了,要是动真格,就想想各退一步怎么完。
靳邵电脑上登进qq,顶上去了几条新消息,姚望发的,慢腾腾点进去,转头看着李聪,斟酌了一下那个措辞:“你对她认真的?”
李聪笑盈盈扶着他的背椅直起身,伸个腰,“哥对哪个都认真的。”飘飘然一句话,就摆手去了对排末尾的机位。
靳邵哼笑着摇头,视线收回来,看到聊天屏幕里一串醒目的感叹号——
【我靠!!炸了!!!】
【你俩今儿没来真是亏大发!!】
【聪在干嘛呢发消息也不回一个!】
几秒钟前又催来一句:【速回信息!趁现在还有戏!!】
靳邵咬着糖,喝了口饮料,不急不慌敲动键盘:【什么炸了?】
【黎也!!】
顿一下,回:【她炸了?】
现刻,手机电话震过来,接通,环境聒噪,电话里也吵,密集堆积的声音,姚望在学校,现在大概是课间,可沸腾程度好比操场的整队现场。
“听不清,搞什么?”他边说边起身,绕开排排机位,向门口去。
“等我飞到走廊上去,你听广播音!黎也搁那念检讨呢!”
奔跑的过程中缓了一会儿,靳邵拿开来调最大音量,放回耳边,近乎是炸开来的音响,他刺得一皱眉,仔细听,远在呼吼咆哮的层层人浪里,涌出一道模糊女声,娓娓道来又铿锵坚定。
“……对于本次的打架事件,我在此作出以下几点深刻反省:于情,打架斗殴,的确严重违反学校的规章制度;于理,我只不过是作为受害人,在面对高三某班某位简姓同学的挑头欺辱时,进行了还手、反打等一系列正当防卫措施。”
“违反校规校纪,我认,但应该痛定思痛、防微杜渐的人,不是我。”字音咬重最后仨字,她慢一拍,语气放缓,比起念稿,更像临场思考输出:“包括但不限于,那些跟在她背后盯着我的老鼠屎。如果个别同学实在愚拙,我也可以为其科普一下校园霸凌所可能触犯的民法、刑法、治安管理处罚法等相关法律规定。”
大批的学生向广播室奔涌,他们鼓掌,跳脚,高呼,楼道瞬息间挤满,老师们在各个楼层急成无头苍蝇。而姚望脑子是懵的,听到靳邵问了什么,但已经无暇顾及他问了什么。
到这里还不止,还不够,制止的人在路上,或许已经扒到了广播室的门框,停下的广播音继续了——
“至于我的错处……”
他们焦灼地叫喊她的名字,而她仍未停止:“她打不过我,我很抱歉。”
电话摁断的前一秒,姚望还在百思不得其解地想黎也是哪儿混出来的好汉,刚得如此生猛,那边群情鼎沸,他说越来越多人都围去广播室,看到几个老师也晃过去了,感叹:“好在曼姐停课了,不然她得当场完蛋!”
涔涔天际,雨淅淅飒飒在下,落进巷道坑洼的青石地里,靳邵揣起手机,站檐下,雨烟潲湿了前襟,想到李聪那句“各退一步”,笑了。
退一步。
怎么退?
这姑娘没给自己留退路。
-
黎也走出办公室,雨下完一阵,远在绵延山头的地方,碎云里翻起几抹彩色。在外墙边多驻足了一会,听完周六最后一节课的放学铃响,接着,蚁聚蜂屯的人窜进楼道,她在万众瞩目里走下阶梯。
几分钟前,办公室桌上躺着两份向她对峙的检讨书,在广播室念出来那份,对比马淮波亲自审核过那份,脸从没黑得那么彻底过。
马淮波被叫去多方问责,黎也在办公室从上课站到下课,等他回来,问了她句为什么。
她别的没说,道声歉,为替他招揽来的麻烦,倒也坦荡,连转班这个选项都给马淮波想好了,“您是个好老师,但如果以后这种事层出不穷,学校无法公平公正地解决,那我也许会是个很麻烦的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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