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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可是,我想自己来导演这个剧本。”
那位大人物愣住了,虽然他很快就隐藏好了自己的表情,但李平可以看见他脸上一闪而逝的冷漠与不屑。
李平并没有被刺痛,只是有种等待了已久的“果然啊……”的心情,其实他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些好莱坞的人精只是特别擅长表现得热情而已吧,但是这些天下来,他差点都相信了他们是真的觉得自己是绝世天才,唉……他也只是个不能免俗的文人罢了。
“John,我能理解你想要亲手将自己脑海中的世界展现出来的心情,但是当导演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而且你知道每年会有多少剧本送到费舍尔导演手上,而被他选中拍摄的剧本又有多少吗?这是千载难遇的机会啊!”
“如果你想做导演,也可以嘛,等你的剧本这次证明过自己之后,你下个剧本可以自己导嘛。”
“编剧转导演也不是很罕见的事。”
大人物又恢复了他热情又为李平打算的模样,言辞切切,随便谁来听都会觉得他真诚得不能更真诚。
但是李平已经开始走神了,他想到,文人最大的悲哀是什么呢?大概就是幻觉会有人懂自己,尤其是落魄的文人,他们总是会幻觉突然有一天,自己的作品就得到了赏识,会有人带着万两黄金和一腔诚挚的欣赏之意来找自己,说他是自己的知音。
他果然还是没能免俗啊,其实一开始他明明知道的,那些溢美之词,只是这些人为了买下自己的剧本不要钱一般地抛出来的,但是……乱夸的人不可怕,可怕的是那些从细节入手,将他剧本的每一处不流于俗的小细节都找了出来,告诉他自己有多欣赏这些特别之处,告诉他自己觉得只有他这样的天才才能捕捉到这些细节,甚至拉着他彻夜长谈,表现得比他自己对他的剧本更热情……的人。
譬如他面前这一位。
呜呜……好莱坞真可怕啊……
李平忍不住在心底卖了个萌,然后把自己逗乐了。
其实听到对方说要费舍尔来导演自己的剧本的时候,他就清醒了,他倒也不是那么执着于要
自己拍这个本子,而且他对费舍尔也没什么意见,他觉得对方是个很好的导演,费舍尔的每一部电影,他都逐帧研究过好几遍,但是……费舍尔不适合拍他这个剧本,不是他有什么不好,就是气质上不合适而已。
而这位一直表现得很懂他的剧本的人,却觉得这片子能让费舍尔拍……李平突然觉得有些落寞,哪怕周围热闹得很。
他依旧不擅长拒绝,所以只是说道:“我……我考虑一下吧……”
落寞了一会儿的李平很快打起了精神,既然这家公司不愿意让他导演自己的剧本,那就试试别家吧。
但是他很快就发现,一旦他提出了自己想要当导演的意愿,原本那些捧着他的人和公司都瞬间变换了脸色与态度,其实也好理解吧,电影一向被认为是导演的艺术,一个好的导演可以让一个差剧本起死回生,一个差导演也可以彻底毁掉一个好剧本,李平没有任何导演履历,大学和研究生时期试水的短片又是实验性很强的片段,没人敢冒险启用这样一个新人导演。
所以李平很快就发现,他试图将自己绑定自己的剧本这一行为几乎毫无成效,这些公司的态度就是——我们只想要你的剧本,什么?你想自己来导演?好吧,那我们也只能忍痛不要这个剧本了。
短短几天内,他的剧本从被争相抢夺变成了无人问津,真是……天差地别的待遇啊。
李平有些迷茫,也有些犹豫,难道真的该妥协吗?其实他虽然很想当导演,但也更想让自己的剧本被拍出来,被放在荧幕上让观众看见……为了在荧幕上看见自己的故事的话,妥协一点……似乎也没什么?
真的没什么吗?
李平罕见地失眠了,他整夜整夜地睡不着,好不容易睡着了,梦里一会儿是他坐在电影院里看自己的剧本拍成的电影上映,但是拍得很糟糕,一会儿又是他自己在拍电影,但是突然有人来告诉他不行,投资商不满意,撤资了……一个又一个混乱的梦把他搞得头昏脑涨,原本堪称健康模板的作息也乱成了一锅粥。
在他被自己能联系上的最后一家公司拒绝了“他和他的电影打包出售”的请求后的第二天,李平晕晕乎乎地从梦中醒来,他前一天晚上忘记拉窗帘了,所以刺眼的阳光直接地透过玻璃窗打到了他眼睛上,让他明明困得要崩溃却还是醒来了。
然后他听见好像有人在按自己的门铃。
他有些晕乎乎地起身随手套上衣服,慢吞吞地朝玄关走去了。
他这个暂时住处的门铃已经很久没响过了。
“请问是谁?”
他拉开门,适应了一会儿门外过于强烈的阳光,然后有些愣住。
门外站了一个非常年轻又非常漂亮的女人,但是尽管她的脸完美到李平瞬间想了一百个可以凸显她脸庞的镜头,她身上最抓住他眼球的却不是那张脸。
而是她的气质。
这个女人……(或者看年纪应该叫女孩子?)穿着一身黑风衣,头发盘了起来束在脑后,整个人都显出了一种精明强干又敢拼敢闯的气质。
像极了他这个剧本的女主角。
他差点脱口而出“请问你有拍戏的兴趣吗?”,幸好他性格中沉闷社恐的那一部分及时阻止了他的冒昧。
他有些困惑地问:“你好?”
那个女孩子笑了一下:“你好,我听说你想自己导演你的剧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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