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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第1页）

耿力一天的时间大部分在大棚菜地里，晚上的哨基本在夜间12:00至一两点这段时间。只有中午午休和晚上新闻后一段时间能看看书。如果在菜地里拿着书本，一定会挨班长及老兵的骂：你他娘的一个新兵蛋子，老卵希希的，不好好干活，送你到这边是看书上大学的？不高兴时，还会带上一些更脏的话和送上两脚。半夜里哨兵，除了他和一两个兵龄较短的正常外，其他的老兵经常会漏哨缺哨。

有一次，一位老兵白天问他，你夜间站游动哨时，会到前面那边幢楼里转转吗？耿力说，会啊。老兵又问，是否会听到前面那幢楼里有什么动静？还能听到有人哭泣？说的耿力毛骨悚然。耿力说，班长你说什么呢，安安静静的，除了院子外来往车辆的声音，哪有什么什么动静和哭声？老兵说，你不知道我们这边出了事的啊？耿力一脸的闷，茫然地望着老兵。老兵说，这么大的事，全军都通报了，你在原来部队里是不是一直在菜地干活或养猪啊，没参加过全连的集中警示教育啊？这句话，揭到耿力心中的伤疤了，脸一红，低下头无语了。于是，老兵便把连队战士枪杀战友的事说给耿力听。老兵还说，据说，经常听前面那幢楼里有动静和人的哭声。耿力听了直觉得汗毛直竖，浑身鸡皮疙瘩立即暴出，连忙对老兵说，班长，请不要说了，请不要说了。半夜里再站哨，耿力则觉得心惊肉跳，不敢到前面了。裹着一件军大衣，靠在几人住的房前。院子里稍微风吹草动，都会把他吓得一个冷战。院子大，住的人少，人气弱，火力不够，荒芜的草丛里经常蹿出一个黄鼠狼、刺猬、大老鼠之类。耿力都会吓得胆战心惊。院子里，靠近炊事班倒泔水地方，老鼠长得硕大，也不怕人，经常是成群结队的在院子蹿行。

以前在高炮连，至少有些日子是受大家喜欢和羡慕的，即使低落的时候，最多是受老兵言语上的侮辱，也没被打过，而且也可以有空看书的。耿力想，如果在这个环境中待下去，不仅没有希望考军校，说不定哪天，几个人撤防，他也不知道会被再派遣到哪里。这个地方是不能待了，可除了政委，没有人再能帮助他了。指导员那边已经打了电话，被拒绝了。

耿力打电话给政委，唯唯诺诺地把在双庄部队的待遇和自己的想法告诉了政委，同时，也让政委明白自己还想回到高炮连，至少是离开双庄这个地方，回到离团部近一点的地方。政委再接到耿力的电话，就有点不冷不热了。如果说，当初只是喜欢这个兵的纯朴、踏实，还有一点老乡的成份，同时这个孩子确实给自己儿子带来了一点好的变化，但最后走上另一条道路，是政委深恶痛绝的，自己也许可以走这条路，但决不希望自己的儿子再走这条路。一个很远地方的老乡对于儿子来说，是太微不足道了。但政委的格局和胸怀，总不会堵一个孩子的路，只是希望他能在那边待几个月，等回来考上军校，至此和儿子两分离，儿子度过这段青春期，一切都会好的。所以，政委接到耿力的电话时，斩钉截铁的回答说，不可以调回来，啪地把电话挂了，接着说了一句：一b吊糟。

耿力美好的希望突地一沉，现在唯一的路只有傅小丰那一条了，耿力想着，傅小丰对他还是有感情的，希望傅小丰能求求他爸爸，再把他调回来。可感情的事，每个人都可以决绝，从傅小丰的角度，是耿力先负了他，你既然可以一声招呼都不打，无声无息地走了，我为何不可以狠下心来忘记一切，我可以相恋，但我接受不了背叛，我也接受不了绝情。期间，耿力打了两次电话到政委家里，一次政委妻子接的，而且当时傅小丰也在家，政委妻子接了电话，本来很高兴的，还向小丰道喜，说是你哥打来的。傅小丰一脸默然，摆摆小就回房间了，闹的政委妻子一脸的闷。人生的感情，不是相爱多少，而是看谁更决绝。有一次，耿力打电话时，刚好是傅小丰在家，听了声音，的就挂了。转身是一脸的默然，然后是几滴泪水，再然后是擦了泪水，一切都化归为零的冷漠。耿力能打电话的机会是不多的，他没想到傅小丰现在的态度和误解。电话不通，要当面问清和求救呢。人生绝望处，谁都是稻草啊。

那一晚，耿力是想好的。首先是约了地方一个三轮车，一百元的车费，夜间十二点他站哨时来带他，把他送到宿迁和新沂新交汇处。那晚，耿力把自己的几本书和和简单的衣服、被褥装进了背囊，就准备在夜间站哨时离开双庄的。夜间十二点的时候，地方三轮车停在了双庄部队院门前，耿力背着行囊，出了院门，坐上三轮车就出发了。三轮车到了两个市的交界就回去了。可团部在新沂市的东郊，交界处在新沂市的西郊。两地相距还有近三十公里的路程呢。大概夜间两点钟了吧，耿力下了三轮车，背着行囊从城市的西边往东边步行去了。那时已是一月十来日，寒风呼呼地刮着。起初，耿力还觉得天十分的寒冷，可走着走着，身体开始冒汗，背上的行囊越发感觉重了。这两年，耿力要么在政委家做公务员、要么回高炮连养猪、做文书，体能训练是很少了，书本、被褥、衣服、鞋子，近二十来斤呢。耿力背着背着，汗就出来了，腊月的寒风，吹在脸上，不是冷，而是清凉。不知走了多久，终于来到了团部家属院，哨兵是认识耿力的，只是认为耿力在外面或者高炮连待了一段时间，又回政委家的，所以问都没问，就让耿力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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