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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初六,风清云朗,宽阔整齐的青砖路,两侧繁华无尽,敲锣打鼓,十里红妆。穆宁侯娶妻,嘉乐公主出嫁,世人皆赞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侯府大门金钉朱漆,峻桷层榱,朱栏彩槛,奢华无比。
喜床前,女子纤纤玉臂轻拂,大袖带过长风,霞帔绕颈而过,玉坠悬滴,落入翻转卷曲的云霞中,肤白胜雪,身段窈窕,容貌倾城,雍容雅步,大气华贵。
“娘子且在屋内等着,新郎随后到。”
新娘礼数周全,端坐于榻上,丹唇微扬,娇艳欲滴,一颦一蹙,是不同于其他世家女子的妩媚风情。
待喜婆走远,沈玥一秒变了脸色,漠然扯下头帘,唤来云夕:“宸妃娘娘呢?”
云夕惊呼一声,怕被人瞧见,忙转身掩住房门:“公主,娘娘在前厅,圣上也在。”
祝酒未按原计划将魏清请至后院,沈玥隐约有种不祥的预感:“我不放心,你亲自去看。”
“是。”
前厅,大批的宫女侍卫匍匐在地,低眉敛目,屏气静声。谢府府兵将侯府里三层外三层围了起来,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魏太医,陛下何时会醒?”
半柱香前,李郅毫无征兆地倒下,陷入昏迷。
“陛下中毒极深,随时有性命之忧,情况万分凶险。”
樊龙擒住了魏清的领子,急躁道:“怎么可能?陛下今早还好好的!”
魏清讥诮地反击:“樊统领,不是我下的毒,你朝我吼什么?”
樊龙拳头捏得咯咯响,却无可奈何:“你……”
江琰从围观人群中挤出来,掌心稍稍用力,扼住了樊龙暴怒的双肩:“樊统领,当务之急,是封锁消息,以防有心之人犯上作乱。”
陶姜姜半跪在李郅身前,收敛眸色,身子止不住发抖。她多次告诫自己:不一定是他,不可能是他!但魏清身上种种可疑之处,无一不令她心生忧虑和恐惧。
多亏了江琰,魏清终于从樊龙手底下解脱,粗声喘着气,嫌恶地拍了拍刚才被他碰过的地方,转身对众人说:“陛下的情况一刻也耽误不得,需尽快回宫诊治。”
谢建点头附和:“魏太医说的极是。依老夫之见,先送陛下回宫休养,命皇长子监国。诸位大人,意下如何?”
皇长子不过一岁,乃是谢宛玉之子李竑,身上留着一半谢家的血——谢建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先帝在时,沈家曾是公认的世家之首,朱栏金车,门庭若市,权倾一时,风光无两。但自沈从之一代,沈氏人丁凋零,沈从之官至宰辅,又执意请辞。偌大的沈家,只剩秘书郎沈昕这么一个半吊子撑着,实在见不到盼头。
今日之凉朝,不可同日而语。谢家一门独大,士族趋之若鹜,俨然成为京都望族之首!大臣们为保全自身及家族,纷纷投入谢建门下,认贼作父,狼狈为奸。
“不可!”
江琰挺身挡在李郅之前,神色凛然,定立如松。
谢建乌溜溜的瞳仁里闪着老狐狸的精光:“小侯爷,你此时站出来,是要公然与老夫作对么?”
“丞相大人,本侯忠于陛下,忠于大凉,此刻发声,是为了百姓社稷,绝无私心。”
“哦?”谢建脸上爬满了皱纹,咧嘴笑起来一堆褶子,“小侯爷倒是详细说说,老夫的提议,有何不可?”
江琰星眸微冷,不疾不徐道:“魏太医方才也说了,陛下何时苏醒,尚未可知。上苍庇佑,龙体康健,陛下说不定晚些时候就能醒来。丞相所言,未免操之过急。你就不怕世人诟病,说您居心叵测,狼子野心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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