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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唐主养子李从珂,屡立战功,就是唐主得国,亦亏他引兵先至,才得号召各军,从珂未免自恃,与安重诲势不相下。一日与重诲宴饮,彼此争夸功绩,毕竟从珂是武夫,数语不合,即起座用武,欲殴重诲。重诲自知不敌,急忙走匿,方免老拳。越宿,从珂酒醒,亦自悔卤莽,至重诲处谢过。重诲虽然接待,总不免怀恨在心。
看官阅过前回,已知王德妃为了婚议,渐疏重诲。是时德妃已进位淑妃,取外库美锦,造作地毯。重诲上书切谏,引刘后事为戒。惹起美人嗔怒,始与重诲两不相容。重诲欲害从珂,王德妃偏阴护从珂,究竟枢密权威,不及帷房气焰,重诲计不得逞,只好付诸缓图。
长兴元年早春,兴圣宫文武百官上殿早朝。明宗李嗣源端坐龙椅,百官伏地高呼万岁。平身之后,左丞相安重诲奏道:“臣近日理政有三件大事,请陛下圣裁。”
明宗言道:“爱卿将三件大事奏来。”
安重诲言道:“吴王杨溥自称皇帝,国号为吴。荆南王高季兴暗自向吴称臣,对大唐不忠,臣请陛下出兵讨伐,此一事也。西蜀离京千里,臣请陛下效仿旧唐制,划阆州,遂州为东川,东、西两川分割而治,以免西蜀权势过大,此二事也。近来潞王李从珂屯兵潞州,实乃一镇藩王,乃是皇权所忌讳,请陛下罢免李从珂河中节度使一职,此三事也。”安重诲奏完三事,满朝文武交头接耳,一片哗然。
明宗左右为难,言道:“安爱卿所奏三事,讨伐荆南王高季兴准奏,其余二事待朕三思而定。”
数日之后,安重诲往宫中求见明宗再奏三事,明宗问道:“那日爱卿朝堂上所奏三事,荆南王高季兴一贯反复,出兵讨伐理所应当;蜀分两川亦可朝议;唯潞王李从珂无有过失,为何要罢免节度使之职?”
安重诲言道:“潞王李从珂,驻军潞州黄河之西。身为陛下养子,却有谋取正位之心,请陛下三思。”
唐主怫然道:“朕昔日被王彦章打落沁水河,赖他母子相救才得活命;朕今日贵为天子,难道不能庇护一儿吗?以爱卿之见,潞王当如何处置?”
安重诲言道:“若是强取,李从珂必反。陛下可削去封地,置于京师。”
唐主道:“令他闲居私第,也算是重处了,爱卿不必再言!”
“臣遵旨!”安重诲辞别皇上回转府中。
安重诲刚回相府,管家来报郓州大将安休休求见。这安休休与安重诲之父安福迁乃是堂兄弟,安重诲对安休休也是恭敬有加。
来至前堂,安休休一见安重诲赶忙屈身行礼:“郓州防御使安休休拜见丞相大人。”安重诲赶忙扶起言道:“叔父行此大礼,小侄怎受得起?快快请起。”安重诲把安休休让到上座,问道:“叔父远道而来,不知所为何事?”
安休休言道:“敢问丞相,满朝文武皆传你奏请皇上要讨伐荆南,分治西蜀,削藩潞王,可是真事。”
安重诲言道:“叔父所言,句句是实。”
安休休双眉紧锁叹道:“贤侄,你好糊涂呀!”
“叔父何出此言?”安重诲问。
安休休言道:“荆南王高季兴人称‘高癞子’,乃见利忘义小人,若以金帛诱之,必然归顺,你却穷兵黩武,劳民伤财;西蜀孟知祥拥兵过重,但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单这两件事也就罢了,偏偏还要夺潞王兵权,李从珂乃万岁养子,本无过失,又风传什么养子夺嫡,唯恐天下不乱。”
“侄儿乃一国之相,思君王之患,解君王之忧。庄宗皇帝乃武皇李克用嫡子,而当今万岁乃武皇李克用麾下太保,圣上以养子之身夺嫡子之位;而李从珂也是万岁养子,难免他将来不效仿圣上。潞王虽与本官有少年交情,但侄儿万不敢因私而废公。”
安休休言道:“治大国若烹小鲜。圣上休生养息,冯道无为而治,偏偏你杞人忧天以己度人!你担心李从珂效仿万岁,不等于是说圣上得位不正吗?再说何人继位关你屁事!”
安重诲言道:“男儿在世岂可无所作为明哲保身?侄儿所奏三事都是为了李唐千秋万代基业,叔父且勿再劝。”
“哼!”安休休气愤言道:“安福迁三兄弟为国尽忠,却留下你这么一个败种,真乃家门不幸。”言罢甩袖而去。安休休离开相府便奏请告老还乡,从此再不问朝政国事。
安重诲不听安休休劝诫,命枢密院拟诏将西蜀分为东、西两川。剑南节度使孟知祥闻知大怒,召集幕僚商议对策。军师赵季良言道:“主公勿虑,安重诲划割东川只能自取其辱。”
“何以见得?”孟知祥问道。
赵季良答:“安重诲治国三大事,划分两川,铲除潞王,出兵荆南。划出东川乃是为削弱主公权势,而主公忠心保唐并无过错,反使安重诲不得人心;潞王李从珂乃万岁养子,安重诲力主削藩,以疏间亲必定大失道义;荆南王高季兴贪财小人,略施恩惠必定归顺,安重诲却穷兵黩武,定会激起诸侯不服。”
孟知祥问:“军师言之有理,不知有何良策?”
赵季良言道:“主公可差人联合李从珂、高季兴。潞王由北,荆王由南,主公由西三面威逼京师,请诛安重诲。万岁必定迫于时局,诛杀安重诲安定诸侯之兵,如此两川依旧属主公麾下。”孟知祥大喜,即刻遣使联兵李从珂、高季兴。
数日之后,三路兵马问罪京师,明宗李嗣源急召百官商议,怎知文武众臣无人敢言,李嗣源言道:“诸位爱卿随朕久经沙场,才有今日基业。如今诸侯哗变,尔等装聋作哑,岂是臣子之道?”
只见冯道奏道:“臣启陛下,讨伐荆南,、分治两川、削藩潞王,皆是安丞相治国大政,如今三路乱兵皆言要诛杀安丞相,此事还需安丞相定夺。”
李嗣源又问安重诲:“安爱卿这三路人马生变,确是与你的治国之策有关,爱卿可有良策赐教?”
安重诲答:“陛下,孟知祥、李从珂反叛之心皆已应验,晚反不如早反。陛下可调集襄州兵马抵御荆南;命驸马石敬瑭率河东兵马西征两川,命大将军索自通、药彦稠率兵讨伐潞州,如此一来三路叛军必败。”李嗣源一一应允,遂降旨发兵。
话分两头,先表大将索自通、药彦稠二将出兵潞州,六万精兵杀到潞州城下。潞王李从珂率两万人马出城迎战。索自通一见李从珂抱拳言道:“潞王千岁在上,末将甲胄在身不能下拜,还望恕罪。”
李从珂言道:“将军不必客套,孤且问你,来此何干?”
索自通答:“奉安丞相之命,收复潞州,押千岁回京师问罪。”
李从珂言道:“敢问索将军我罪犯哪条,法犯何律?”
索自通言道:“丞相言你勾结高季兴、孟知祥谋反。”
“一派胡言!”李从珂一磕马镫,举双锤杀来。索自通举刀相迎,二人马打回头,李从珂双锤抡下,索自通横刀相挡。二人较劲之时,索自通轻声言道:“殿下随我来。”索自通挡开双锤,诈败而逃,李从珂装作乘胜追杀,随索自通而去。
二人跑出四五里地,索自通才勒住战马,对李从珂道:“安重诲自持才高,独断专权,我等皆出于无奈。”
李从珂言道:“西蜀孟知祥的确遣使来访,皆因安重诲无事生非,其实我等并无造反之心,还望将军详察。”
索自通言道:“末将既已出兵,不得不战。请殿下先收兵回城,末将扎营拖延战机。若是石敬瑭讨蜀失利,我亦诈败无功而返;若是驸马得胜,就请殿下早早逃走,以避大祸。”
“唉!”李从珂叹道:“多谢索将军暗中搭救,从珂若有出头之日,定不忘将军大恩。”说完拍马而回,索自通等到天黑才返回营寨。从此李从珂闭门免战,索自通扎营不攻。
却说西川节度使孟知祥,雄踞成都,渐露异志,重诲命枢密院拟诏将西蜀分为东、西两川。西川节度使为孟知祥,东川节度使为董璋,又割东川中的果、阆二州,创置保宁军,授李仁矩为节度使。仁矩到了梓州,董璋设宴相待,一再催请,至日中尚然未至。璋不禁怒起,带领徒卒,持刃入驿。仁矩方拥妓酣饮,蓦闻璋至,仓皇出见。璋令他站立阶下,厉声呵斥道:“公但闻西川斩李客省,难道我不能杀汝么?”仁矩始有惧意,涕泣拜请,才得乞免。仁矩本唐主旧将,又与安重诲友善,挟怒归来,极言璋必叛命。
董璋很是惊惶,不得不自求生路,实行抵制。他与孟知祥素有宿嫌,未尝通问,此次因急求外援,不得不通好知祥,愿与知祥结为婚媾。知祥见梓州使至,召入问明,本意是不愿连和,只因道路谣传,朝廷将割绵、龙二州为节镇,自思祸近剥肤,与董璋同病相怜,也只好弃嫌修好。当下与副使赵季良商议,季良亦请合纵拒唐。知祥遂遣梓州使还报,愿招璋子为女夫,并令季良答聘梓州。季良归语知祥道:“董公贪残好胜,志大谋短,将来必为患西川,不可不防!”由此一言。知祥始欲悔婚,但一时不好渝盟,姑与董璋虚与周旋,约他联名上表,略言“阆中建镇,绵、遂增兵,震动全蜀,请收回成命”等语。唐廷颁敕,不过略加慰谕,毫不更张。董璋乃募民入伍,剪发黥面,驱往遂、阆二州,剽掠镇军。
唐主嗣源,因董璋已露叛迹,不若知祥尚隐逆萌,乃许知祥所请,另派指挥使姚洪,率兵千人,从李仁矩戍阆州。董璋闻阆州又增兵戍,忍无可忍,他有个儿子名叫光业,在都为宫苑使,便致书嘱子道:“朝廷割我支郡,分建节镇,又屡次拨兵戍守,是明明欲杀我了。你为我转白枢要,若朝廷再发一骑入斜谷,我不得不反,当与汝永诀呢。”光业得书,取示枢密院,重诲听说后怒道:“他敢阻我增兵么?我偏要增兵,看他如何区处!”随即派别将荀咸再率千人西行。果然荀咸未到阆州,董璋已经倡乱。
原来唐廷会议发兵,适有西川进奏官苏愿,得知消息,立遣从官驰报知祥。知祥与赵季良计议。季良道:“为今日计,莫若令东川先取遂、阆,然后我拨兵相助,并守剑门。彼时大军虽至,我已无内顾忧了!”知祥依议而行,遣使约董璋起兵。璋愿引兵击阆州,请知祥进攻遂州。
阆中镇帅李仁矩,本来是个糊涂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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