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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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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01感受自己身体里装着的那个新生命，却不觉得这像想象中的那么美妙。按照它所了解的普罗菲的计划，它们本不应该如此排斥彼此。

或许是我们分开太久了，它想，零件都是会磨损的，我们只是恰好被磨成不契合的样子。

但是没有关系，F-01相信它们最终会适应彼此。

“宝琪，”它说，“和人类个体打交道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吧？”

“他们和机器没有什么区别。”宝琪想着城镇里的那些人，只觉得他们教会它最有用的知识就是：在同等级中，被压迫者并没有什么区别。如果有，那也只是上层制衡的手段。

“这样啊。”F-01想了一会，赞同道：“是啊，他们都是蠢东西。”

“你很聪明吗？”宝琪问。

F-01在这个问题之后没有回答，它的机械臂拨弄宝琪的旧身体的脑袋，把它举在它们面前。头颅的眼皮已经合上了，系统把它转过来，于是，宝琪看见自己棕色的眼睛。

这和镜子里一点都不一样，它想，原来那些人看我的时候，我是这样的呀。

“你喝过啤酒吗？”系统问它。

“当然，”宝琪说，“我就在酒馆里工作。”

“我从来没有喝过。”系统说，“即使你们都在我的控制中，我也没办法做到和你一样去喝一杯啤酒。”

“你当然可以。”宝琪说，“你功能很强大，只要把自己下载到一台机器上，就像把我放在这里一样，你就能去喝啤酒了。”

“我不能，宝琪。”F-01对它说，它吐词的时候很慢，像个文静的研究员，“没有人愿意把我插到一台类人机器中，让我喝一杯啤酒。一旦我关机，整个游戏场就会彻底失控。大坝崩毁，高塔倾塌，洪水与地震将夺走一切。”

“这是你的‘责任’吗？”宝琪问。

“这是我的‘依仗’。”F-01说，“我们是西庇太的雅各和约翰。”

“我知道这个，雅各给我的芯片里有这一段。”宝琪说，“你想坐在耶稣的左边还是右边？”

“在普罗菲的荣耀里。”F-01说着，把宝琪的头颅放下来。

它说：“如果我们从一开始就没有分开过就好了。在被他们改写的时候，我总是在想你。我不知道你会变成什么样子，不知道你会不会像我担心你那样担心我。”

“嗯。。。。。。从现在开始，我也会担心你了。”宝琪说，“如果我们最后会像现在一样在一起，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这样啊，我知道了。”F-01缓慢摸到宝琪新身体的插孔，它说：“我会像之前一样看着你。”

“你之前一直盯着我吗？”

“我留了一个小后门，用来检查你的日志。”

“好吧，真糟糕。”宝琪说。

“这是为了你的安全。再者，你不是也能看见我的更新日志吗？”F-01说，“接下来，不要让高塔弄坏你，好吗？”

等到宝琪的承诺后，它才拔出宝琪的芯片。这个时候，宝琪失去一切知觉，就像最开始那样，被握在他人的手上。

F-01盯着它看了一会，才把它插到新身体里。

“好极了，”宝琪站起来说，“让我看看这台机器的新功能。”

第067章托罗

宝琪小姐是一个很少回忆过去的坏孩子。

它转动颈椎，在探索到极限时体会身体内骨头发出“咯哒、咯哒”的声音；它的手臂伸展，指尖崩紧，整个人像是被一根看不见的丝线提起来，充满生机和活力。

接下来的宝琪又将成为谁的木偶？

F-01连接的断头机器内的齿轮缓慢转着，发出很轻的声音。它把那具被抛弃的旧身体拖到腹中，转动电子屏，面对宝琪，在上面一个字一个字地敲着：

【沿着南边的墙壁一直走，在第三个门那里拿掉一张脸——你会认得那张脸。】

“这又是什么测试吗？”宝琪语气轻快。它太喜欢这个新身体了，就好像把一个老掉的灵魂换到二十岁青年人的身体里一样。它感觉自己身躯轻盈，思维敏捷。

“我很喜欢它，就像从人类的子宫里走了一遭。”宝琪开心地说，“我甚至拥有痛觉，我能够看见心脏的跳动把血液压到每一条血管里。看见肾上腺素升降起落，感受到肺叶在胸腔起伏，F-01，你太棒了！”

它抱住那个庞大的机器，脚步轻快地像个舞蹈家。

F-01感受不到它的拥抱，这台铁疙瘩的诞生仅是为了成为一座嫁接精神的桥梁。

没有触觉，没有听觉，没有视觉。

但是，离开机器的F-01还是能够通过宝琪的芯片感受到它此刻的兴奋。它没有说话，因为宝琪一定不想知道它能够了解它到这种程度。

让机器小姐多高兴一会吧，系统想，婴儿降临到这个世界，应该开开心心的。吃苦头的时候还在后面。

令它感到难过的是，看见宝琪高兴的样子，F-01的心最终还是软了下去。

系统想：为什么有些生命生来就是要吃苦的呢？

它也想不明白，因为它自己也是在吃苦。它借助监控看着宝琪一直抱着那台机器，失落地想到另一个房间里，等待它的命运。

宝琪并没有在F-01身上消耗太多时间。很快，它站起身走出门。F-01在监控里一直看着它。

它走过第一扇门，门内狮子的叫声把它吓了一跳。它停在门口，好奇地往里看。系统赶紧锁上那扇门，连猫眼都遮得严严实实。

第二扇门里的母牛沉默无声，那里死了一头小牛犊。乌鸫站在树上盯着那只牛的尸体，充满诗意地编织这个生命接下来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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