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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光线昏暗,只亮着一盏微烛,随着房门被打开,烛火被蹿进来的风咬得忽闪忽灭,一阵若有若无的清香迎上男人的鼻息。
庆三宽了外衣,走到床边,见妻子已经歪在床上睡着了,自知身上有酒,怕熏到她,仍忍不住俯下身拿脸碰了碰她的额,正待起身时,一个冰硬之物抵在他的颈间,凉气瞬间激得他身上毛立起。
孙元娘睁开眼,眸中清明,握着匕的白皙手背上青筋浮现。
庆三不敢再动,面色难看,一只手撑着床:“娘子这是做什么?”
孙元娘倏忽一笑,秀丽的容貌透着一股青厉:“呸!什么娘子,谁是你娘子,猪狗不如的强人,杀我亲人,霸我家业,迫我委身于你,吾恨不能啖汝血肉。”
庆三默着脸,把手从床沿上放下,不退反进,根本不担心那匕是否会穿透他的皮肉。
“霸你家业?元娘,说话要讲良心,有些话我以前不同你说,是觉得没必要让你知道,想不到,你平日装得毫不知情一派天真,暗地里把对我的怨念都积攒到心里,恨我至此……”
“既是这样,我和你说个明白,你怕是不知道,你爹给你们孙家留了多大个窟窿,他说他要去北方谈生意,实是他赌光了钱财,把你们整个孙家都抵了出去,他却带着小情儿出去避难,若不是我回来接手,豁出这张脸从中求人,黑道上拿命换利,你早被卖窑子里去了!”
微光中,庆三盯着女人,把她脸上的情绪瞧得分明。
“早知你这样,那个时候还不如让你进窑子,我花点钱,你还得把我当大爷供着,不像如今,反过来要我的命,元娘,你说谁才是猪狗?”
孙元娘惨白着脸,嘴皮子止不住地哆嗦。
“你胡说!你胡说!定是你为了脱罪故意想好的说辞,你见有人指证,便怕了,老天有眼,杀人偿命,庆三,我父亲的命你拿命来还!”
男人咬了咬牙:“你父亲不是我杀的!我说多少遍你才相信!”
“不是你杀的又是谁?只有你,这件事从头至尾受益的只有你,从前父亲责罚于你,你怀恨在心,好容易找到机会,下手将他杀了,庆幸那小厮大难不死,出来指证你,任你如何狡辩也是无用。”
庆三匹手夺过女人手里的匕,把它扔到地上,掷出噌——的声响。
男人向下睨着床上的女人,解开腰带,露出精壮的上身,翻压到女人身上,打下半边帐幔。
任孙无娘在他身下踢打,等她打累了,男人举过她的双手绑在头顶。随后固住她的身子,腰上渐渐施力,慢慢融合,一颗滚烫地滴落到身下人儿隆起的玉房上,引得女人一阵战栗、轻吟。
“我伺候得不好么……你就当是我迫你的,这样是不是好受些?”男人气息不匀地说着,“大点声儿,我爱听……”
他看着她在他身下跌宕,娇喘,一点点迷离,他承认自己卑劣、贪心,如果得不到她的心,那就得到她的人,在她的身体里留下痕迹。
完事后,孙元娘香汗淋漓,紧闭着眼,轻吐出一声:“滚!”
庆三披上衣衫,回过头乜斜着眼,哼出笑来,这笑多少有点看不起和说不清的意味。
“你不信我,我再说也是无用,那就当是我杀的好了,不过娘子放心,我已找人上下打点,这案子会压下来,为夫绝不会让你守寡。”
说罢,男人甩袖起身欲离去。
孙元娘眼中的神光和幽暗的光线杂糅到一起,颓丧着纤弱的双肩,幽幽张开口:“我恨!恨那个时候为什么要救你,为什么要收留你,就该让你冻死、饿死在街头……”
“如果没有你,我不会家破人亡,那个时候我不该淘气,应该老老实实呆在马车里,不吵闹着让王伯带我看街边的杂耍,不去看杂耍,就不会碰见你……”
庆三听罢,指尖猛地一颤,把眉眼隐在暗处,不再言语,出了房门。
他走到石凳上坐下,酒意已去了大半,抬头望天,满天星辰点缀在穹窿上,那记忆很久远了,远在天际之上,可无论多遥远,他只一抬头就能想起,忘不了!忘不了!
那时的清河镇还是土路居多,连最热闹的正街还没铺上青石板,人马多时,烟尘滚滚。
那年他八九岁的光景,带着小妹跟班子常年四处游走街口卖艺,班子里加上班头统共四人,另两人,一个是班头儿子,比他大几岁,生得小牛犊一样,另两个就是他和小妹。
他们每日就是在街头杂耍,所有危险动作都是他来完成,班头儿子负责拿敲锣要钱。
赚了钱,他们父子二人便下馆子吃上一顿,给他们一口饭吃,却不让他们吃饱,用班头的话说,吃饱了就不卖力干活,可大多时候他们赚不到钱,他和小妹连一口饭也吃不上,只能喝脏水充饥。
他们到了清河镇,在街口敲锣叫喊,引人围观,不一时围上不少人。
他已经几日没吃过了,身上的皮贴着骨架子在破烂宽大的衣服里晃荡,脚腕在一场表演中伤着了,班头舍不得花医替他医治,就这么拖着,脚脖子红肿得馒头一样,走路都不敢使力,更别说一会儿的杂耍。
当人群越围越多后,他支起一根细长的木头,双手使力攀了上去,人群里爆出一片喝彩,接着他双腿绞着木棍,空出双手挥鞭接班头扔上来的火圈。
脚上越来越疼,疼得他睛目花,紧咬腮帮,嘴里尝出铁锈味,他的额中不住地冒冷汗,汗珠流下,迷淹了眼,待想拿胳膊擦一擦,一个火圈已抛了上来。
他快接住,底下又是一阵呼喝,火圈一个个扑来,等到第十个时,脚上的疼让他从棍上跌落,火圈散落到他身上,点燃了他的破旧的衣裳和头,他吃痛地把火打灭。
围看的人们见表演失败,都戏笑起来,然后一哄而散,巴不得白看不给钱。
班头儿子拿着锣追了几步,无功而返,分文没要到,抄起木棍一下又一下打在他的腿上。
他埋着头,一声不吭。
不知从哪里传来一点轻轻的抽泣,他抬头看去,一对清亮的眼正泪汪汪把他看着,香珠子吧嗒吧嗒往下掉,居然还有人为他哭?
只见一个扎着双髻的小丫头,粉粉的面庞,鲜嫩干净地立在那里,她的身边还有一个华服老头。
“王伯,这个哥哥好可怜,他的脚受伤了,咱们帮帮他吧。”
老头儿说了什么,他没听清,只知道小丫头拍着手,笑得很开心。
那是他最爱的笑,从未变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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