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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们喝起来有味道吗?什么味儿,甜味、酸味、苦味、还是臭味?”
封十八听到,没有回答我。只是后知后觉摸了摸肚子,一副要吐不吐的样子,看起来似乎有点儿犯恶心。
我仁慈地没有再补刀,伸手想摸摸眼前那点光。才靠近一点儿,它就跟有自我意识似的飞快后撤,远离了我的魔爪。
飞着飞着,那点光落到了后面的一颗树上,照亮了枝叶罅隙的那丛角落。
我顺着望向它的落脚点,看清那边的景色后,安详地微笑起来。
如果看到一棵树长出了人头,说明什么?说明我一定是在做梦。
是的,没错,人头。
密密麻麻的人头,从那些遒劲的枝干长出。
令人想起韩国那部叫《哭声》的恐怖电影,第一个命案现场就有串骷髅头。那是串枯黄的草,挂在发霉的木柱上,雨幕中诡异万分。
我开始还以为是剧组特地准备的道具,搜了之后才知道那东西叫金鱼草,新鲜的时候是漂亮的花苞。谁能想到枯萎之后就成了骷髅头,黑洞洞的眼眶挤着黑洞洞的嘴巴。
不同的是,树上那些人头是新鲜的,皮肉五官俱全,连头发都长全了!每个头的大小胖瘦还不一样,有些好看得能去电视剧客串,有些比毕加索的画还抽象。
唯一的共同点是,他们的脖颈处都逐渐变成深褐色的树皮,与枝干连接,看上去就像实实在在从树上长出来的一样。
有深色的脉络沿着树皮表面凸出来,随着他们的呼吸而上下起伏。凸起时脉络就薄上几分,偃息时则深上几分。分不清究竟是人的血管,还是树的脉管。
意识到这点的时候,我忽然意识到这些人……哦不,这些头,竟然是活着的!
而且树上长着活头也就算了,可最离谱的是,里面居然还有好些个男头戴着帽子!
帽子既不是夏装常见的鸭舌帽和遮阳帽,也不是冬装常见的毛绒帽。我瞅着那些包裹着脑袋的黑色软布,总觉得这样式在哪里见过。
“那是幞头。”封十八点醒了我。
我终于想起在哪见过了。我之前看过一部古装探案剧,背景发生在唐朝,里面的男性头上就戴着这种幞头。幞头后面垂下两根标志性的软尾巴,辨识度很高。
总结下来就是,这里的树上不仅长着人头,头还是活着的。而且头不仅是活着的,还戴着帽子,帽子还是古装款!
诡异中透露出一丝更诡异。
我大受震撼,现在连妖怪都这么讲究了吗?
视线一转,又在左边的树枝上看见几个女头。有的素面朝天,有的脸上居然化着妆,化妆的脑袋明显富贵许多,头上还戴着发簪。簪子样式各不相同,发型与妆容也不尽相同,但都很艳丽,花钿、斜红、面靥……
我之所以能认出这些妆容,主要归功于我的一个室友。她对自己人生的定位错得无边无际,曾一度立志成为美妆博主。而我,上山修仙都能见鬼的天选倒霉蛋,不幸体验过她复刻的唐妆。
她的化妆技术惊天地泣鬼神,不管哪种化法都让我看起来像刚被人打过一样。那时年轻的我审美还很脆弱,被她的甜言蜜语轻易哄骗,开开心心就顶着全妆出去玩。林狗见到,难得关心,问我跟谁打架了,居然能打输?还撸起袖子说要替我报仇。
报他大爷的仇!
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总之,我对这些花里胡哨的妆容留下了深深的心理阴影。
此刻见到这些脑袋,我才恍然大悟,原来唐妆也可以化得不那么抽象!
我掏出手机拍照,打算回去之后发给那个姐妹,让她跟人家妖怪学学,再奚落一番她居然连妖怪都不如。等按下快门,我的手机……黑屏了?
我沉默地晃了晃才换没多久的手机,本就深刻的心理阴影又加重了。
“这里的东西不能用其他设备记录。”封十八看我鼓捣老半天,才慢悠悠开口。
“那你不早说。”我有气无力地回。
见我这样,封十八笑起来,笑得十分愉悦。等笑过瘾,才接着道:“只是拍不了照,你手机没坏。”
可恶。这人一定是故意的,一定是。
但不管怎么说,确保手机还能用,我重新振作起来!才刚振作,我的后背忽然一凉。这种凉意常见于鬼片开场,上一次出现是在大巴快到站的时候。
于是我僵硬地转身望去,那些没有躯干的脑壳,正安安稳稳呆在树上。
对上视线后,他们每一个都骨碌碌转动眼珠子,齐刷刷望过来,然后目不转睛盯着我。
试想,一群从树上长出的脑壳,脑壳上戴着各式各样的装饰,脸上涂着花里胡哨的妆容,却无一例外望向你一个人——
这谁受得了啊!
我在鞋子里活动了下自己的脚趾,然后往左边试探地迈出一步。那些眼珠子随着我往左边转。
我又活动了下自己的脚趾,往右边迈出一步。那些眼珠子随着我往右边转。
最后我放松脚趾,阖上双眼,打算原地归西。
“看起来有点儿眼熟。”封十八的声音打断了我的归西计划,她望着左前方某个人头,托着下巴若有所思。
我大喜过望,顺着望过去:“你认识他吗!那你可不可以让他把眼睛闭上,不要总是盯着我?顺便再转告他一下,这样盯着人看真的很没礼貌。”
封十八认真思考片刻,然后无情地说:“不认识,你自己跟他说吧。”
我:……
封十八又抬头看了看:“天快要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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