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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若是换位思考的话,郑娴儿倒挺能理解朱家人心情的。
自家姑奶奶尸骨未寒,姑爷马上就娶了新人进门,任谁都咽不下这口气。
可是从楼家人的立场上来看,朱家兄弟此举,却分明是来打楼家的脸了。
“人到哪儿了?”郑娴儿冷声问。
春杏苦着脸道:“已经打进慎思园去了!奶奶,今日若是叫他们砸了新房、惊了新二奶奶,咱们楼家的脸面还往哪儿搁?”
“不错,”郑娴儿沉声道,“多调派一些身手好的家丁护院过去,无论如何不能让他们闯进新房!”
这时小枝也回来了,在旁急道:“这些话,太太已经吩咐过了!如今的问题是咱们需要有人出来跟朱家人交涉,可老爷太太都不善言辞,安姨娘只是个妾,大奶奶的脾气又太暴躁……”
郑娴儿的眉头拧紧了:“跟我说这些做什么?你们总不会是要我去吧?事情出在新房,我一个寡妇过去合适吗?”
小枝跺脚道:“谁愿意叫你去?我们巴不得你躲着呢!可是太太已经派了珍儿过来了,咱们难道能不去?你是当家奶奶,府里有事也只能找你啊!”
郑娴儿用力拍了拍额头,叹了一口气。
她当然知道有事少不了找她,可……
真的不愿意去见那两个“绑匪”啊!尤其是她还曾经勾引过其中一个!
这一去,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事来呢!
郑娴儿心里暗暗打怵。但不管她有多不情愿,这件事是躲不过去了。
片刻之后,郑娴儿换好了衣裳,特地扯了块素绢做成面纱遮住脸,然后才不情愿地走了出去。
慎思园外,两队人马正在互不相让地对峙着。
一边是腰里系着红绸子的楼家家丁,另一边是头缠白布腰系麻绳的朱家奴仆,阵线分明。
郑娴儿远远地看了一眼,果然对方队伍里为首的正是那日的“绑匪”。
这边却是胡氏和安姨娘两个人在。胡氏负责叉腰大骂,安姨娘负责劝。
这法子虽能暂时顶一阵,但毕竟与这喜庆的氛围格格不入。
其实依郑娴儿看来,安姨娘一个人完全有本事镇得住这个场子,亏就亏在身份太低,对方根本不理会她的话。
看样子,还真是不过去不行了!
在朱家众奴仆跪到地上开始号丧的时候,郑娴儿咬了咬牙,面带微笑地走了出去:“哟,这不是朱家舅爷吗?贵客啊!大嫂、姨娘,你们怎么这样怠慢客人?朱家舅爷来哭丧,应该立刻上香案、摆供桌,恭恭敬敬地迎到祠堂里去啊!今儿前厅里有事忙是不假,可再怎么忙也不能怠慢了舅爷他们啊!就算你们脱不开身,不是还有我吗!怎么不早遣人过去叫我?”
胡氏看见她,立刻松了一口气,板着脸道:“你来了就好,这儿交给你了!前头太太奶奶们一大群,我和姨娘正忙得晕头转向呢!”
郑娴儿笑吟吟地敛衽行了个礼:“大嫂慢走、姨娘慢走!今儿大喜的日子,我不便出面,请大嫂和姨娘代我向诸位太太奶奶姑娘们问好!”
胡氏答应了一声,扶着安姨娘风风火火地走了。
郑娴儿回过头来,却见对面那帮子跪在地上号丧的家奴已经安静了下来,一个个仰着头直愣愣地看着她。
那朱大公子却背转身去,不肯让她看见他的脸。
郑娴儿嗤笑一声,敛衽行了个见客礼:“不知二位舅爷驾临,楼家多有失礼,还请恕罪。”
朱二公子皱了皱眉,装作不认识的样子:“你是谁?”
郑娴儿笑着,坦坦荡荡地看着他:“朱二公子还真是贵人多忘事,这才过去不到两个月,您就不记得我了?我却还记得那天被你们兄弟两个绑到那间闹鬼的屋子里,差一点活活吓死呢!”
朱二公子脸色一变:“楼三奶奶这是说的什么话?您是深居简出的楼家女眷,我们兄弟怎么会见过您?”
郑娴儿悠悠反问:“若是不曾见过,朱大公子又为何不敢回过头来呢?”
楼家众人尽皆露出愤慨的神色,朱家奴仆却都觉得莫名其妙。
朱大公子终于转过身,不太情愿地向郑娴儿行了个礼:“楼三奶奶。”
郑娴儿发出一声嗤笑,回头笑道:“韩大娘,你马上到祠堂去吩咐摆香案,迎接二位舅爷哭灵!”
韩婆子忙答应着去了。
郑娴儿抬手作了个“请”的手势:“祠堂在这边。二位舅爷,请吧!”
“慢着!”朱大公子刚走出两步就醒过神来。
郑娴儿微笑地看着他:“朱大公子还有何吩咐?”
朱大公子冷哼一声:“谁说我们是来哭灵的?今日我朱家是来向你们讨一个说法!我妹妹连五七都没过,尸骨未寒,你们就忙着迎娶新人进门,可有把我朱家放在眼里?”
这时早已被送进新房的新娘子韩玉珠听见动静,在喜娘和丫鬟的搀扶下走了出来。
郑娴儿远远看见,忙用袖子遮了遮脸,向一个婆子吩咐道:“去拦下你们二奶奶,就说万事有我,叫她不要出来沾晦气!”
“你说谁晦气?!”朱二公子大怒。
郑娴儿不慌不忙地道:“当然是我自己晦气!我是寡妇,按规矩不能见新人,你们不知道?二位舅爷不会以为我在骂你们吧?”
朱二公子低头看看自己腰上系着的麻绳,哑口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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