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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枝粗声答应着,终于还是不甘心,又追问了一句:“这件事,你到底打算怎么收场?奶奶不在乎名分,可是孩子呢?太太那里你是怎么交代的?总不能等孩子生下来记在三房的名下吧?”
“小枝,”郑娴儿在帐子里叹了一声,“别嚷。”
小枝一怔,忽然冷哼了一声,转身走了。
楼阙忙钻进帐子里,搂住了郑娴儿的腰:“把你吵醒了?”
郑娴儿从他怀中滚出来,皱眉:“把我臭醒了!”
楼阙被这句话噎了一下,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一时哑然。
在牢里关了那么多天,身上的味道自然好不到哪里去。他自己本是喜洁的,这一次实在是高兴得糊涂了,一时忘了沐浴换衣,谁知一转眼就被这个女人当面嫌弃了!
楼阙很尴尬。
还是郑娴儿心软,须臾又往他的身边靠了靠,伸手勾住了他的肩膀:“太太是怎么说的?我应该什么时候死?”
“你睡糊涂了?”楼阙摩挲着她的脸:“谁说你要死?”
郑娴儿按住了他的手,皱眉:“没让我死?那就是要把我赶出门去了?”
“又胡思乱想!”楼阙失笑,“谁要赶你出门?你救了全家人的性命,府里众人感激你都来不及呢!你且安心在府里住着,等我忙完了京中的事回来,定然给你和孩子一个交代。”
郑娴儿放开手,坐了起来:“我倒不急,只是太太那里……你如何交代?我先说好,我是不会允许我亲生的孩子给三房继承香火的,你不许打这个主意!”
楼阙跟着坐了起来,脸色有些难看:“谁说咱们的孩子要继承三房的香火?是母亲说的?”
郑娴儿没什么可瞒他的,当下便说了实话:“太太曾经提过,希望我生一个孩子为三房顶门立户。当时我说不会有的,谁知如今突然就有了……可我却不能再做三少奶奶了。楼家的名声被我搞得一团糟,如今不管咱们怎么解决这件事,在外人看来都已经是个天大的笑话了。”
楼阙忽然冷笑了一声,意味莫名。
郑娴儿转过身去,看着他。
楼阙很快换上了温和的笑容,安抚地拍着她的肩:“既然事情已经成了一团乱麻,咱们干脆就不要管它,过一段时间自然会好的。三房的名声和香火都不关你的事,以后不许你再为此操心受累。”
郑娴儿得了他这句话,就放了心。
三房的名声和香火,谁愿意放在心上啊?要不是因为那个死了的三爷好歹算是他的兄长,她才懒得去想呢!
如今看来,他似乎也并不在意的样子,这样最好了!
郑娴儿悄悄地弯起唇角,笑了。
春杏送了药来,屋子里立刻充满了清苦的气味。
楼阙出了门,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不见了。他唤来钟儿,冷声吩咐:“交代下去,咱们走后听松苑只尊郑氏一人为主,不管旁人说什么一概不许理会。”
钟儿忙答应着,下意识地抬头向宁萱堂的方向看了一眼。
楼阙注意到了,嘲讽地勾了勾唇角。
***
三日后,楼阙收拾了行囊,要进京去。
归期不定。
楼老爷子的病已经有了不小的起色,同楼夫人一起带着全府上下一起送出大门之外。
楼阙的目光在人群之中搜寻了一圈,却没有找到他想见的人。
钟儿知道他的心思,忙跑回来逮住了听松苑的一个小厮:“奶奶呢?”
小厮面露难色:“出门了。”
钟儿急了:“怎么就出门了?爷今天离家赴京,她不知道?”
那小厮干脆豁了出去:“奶奶说了,‘出门就出门,又不是自己没长腿,何必要人送!’——葛公子黎公子他们的马车刚过来的时候,奶奶就带着小枝姐姐从后门走了,说是去缀锦阁住几天。”
钟儿垂头丧气地回到楼阙的身旁,把这番话一字不漏地重复了一遍。
楼阙听罢发了一会儿怔,忽然失笑:“好,由她去吧!”
钟儿服侍他上了马车,犹自忿忿不平:“爷这次去京城,前途千难万险,奶奶竟连送也不送一下!”
楼阙眼角捎了一下,看见钟儿不服气地低下头,他便笑了。
此去千难万险,那女人竟连送也不肯送一下,果然够无情的呢!
只是,若真无情,昨夜又为什么扯着他的衣襟说那么多话,迟迟不肯安眠呢?
缀锦阁内,郑娴儿只管站在窗前发呆。
小枝走过来,“嘭”地一声替她关上了窗户:“别看了,他又不从这条街上走!”
郑娴儿一笑,回到绣架前坐了下来。
小枝看着她的笑容,忽然觉得心里毛毛的,忍不住嘀咕了一声:“性子越来越古怪了!”
郑娴儿听见了也不生气,随手把绣架上的那幅作品取下来,扔给小枝:“去叫程掌柜过来。顺便拿这个去装裱一下,挂在茶楼正堂。”
小枝随口答应了,之后又皱起了眉头:“这个,真的要挂在茶楼?你不怕把客人吓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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