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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以为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便是人世最苦?
那么,你错了。
她趴在大雨滂沱的泥泞之中,粘稠的泥土灌进她的嘴中,鼻中,眼中……
她没了力气,全身上下尽是伤痕,心口一个大坑,血液混合着雨水,汇成一条红色的小河……
她不知是谁走近,抓着她后颈的衣物,将她提了起来……
三日前。
炎炎烈日,无情地炙烤着大地。
“什么?剜心?”
一道尖锐而又刺耳的声音自昕沫苑二小姐闺房传出,府中人一耳便能听出,那是二夫人顾简沫的声音。
黎夕妤低垂着眉眼,见顾姨娘竟吓得昏死过去,她不由向角落里缩了缩,妄图能逃过这一劫。
大夫的话语仍在耳畔萦绕,仿佛魔咒一般,挥之不去,“二小姐患的可是心疾,需得亲人以心头血肉做药引,方能救治……”
心头血肉……
不正是要剜心?
眼下姨娘晕倒,父亲自然不会剜心,那么能够救妹妹的……便只有她了!
“夕妤,你过来!”
果然!
听见父亲冰冷的声音,黎夕妤浑身一颤,畏畏缩缩地摇头,甚至不敢抬眸去看父亲。
她缩着缩着,突然贴上了墙壁,再无退路。
而后她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是父亲正向她走来,一步一步,距离她越来越近。
她自幼丧母,父亲又将全部的宠爱都给了妹妹,因此她在这家中,毫无地位可言。
听着轻轻浅浅的脚步声,黎夕妤的一颗心也随之扑通乱跳。
“咚……咚……咚……”
一声又一声,竟清楚地传进她的耳中。
莫大的恐惧逐渐涌上心头,她似乎已经预见……不久后自己的命运。
紧张、慌乱、无措、害怕……
种种情绪萦绕在心底,皆逼得她生生发抖。
她不由伸出双臂环抱着自己,将头埋得更低了。
她感觉到父亲的气息,好似无边无尽的黑暗,要将她吞噬。
近了……近了!
突然!父亲的手指触碰到她的衣襟,令她身子一僵,几近痉挛。
她不敢抬眸,更不敢出声,只能任由父亲拽着,向妹妹床边走去。泪水立时涌上眼眶,她强自眨眼,不敢令其滑落。
“爹……”突然,病榻上的妹妹虚弱地开口,“不要为难姐姐,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心头肉……我也不怕死,我只怕……死后无人孝敬你们……”
妹妹话音未落,黎夕妤只觉手臂一痛,是父亲抓着她,用力且狠心,“昕儿病重,你身为姐姐,剜下一块心头肉来,有何不可?”
黎夕妤颤抖着,泪水随着她的颤动不停地打转,即将低落而下。
“姐姐……”妹妹突然唤她,面色煞白,“我死后,爹和娘……便交由你照顾了……”
望着妹妹的目光,黎夕妤眼中的泪水终是一涌而出。
这样的目光,她永远都不会忘。
当她被姨娘罚跪,当她在寒冬腊月洗着全府上下的衣物,当她站在窗外期盼地望着父亲时……妹妹的目光始终如一。
虚假,得意,且冰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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