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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他在想,如果当初不授他高官厚禄,无需他站在朝堂上支持他。
不将他带入这场漩涡之中。
他可能现在仍骑着马在草场上飞驰。
他深知冯诞其人,并不曾真的怪罪他的沉默。
只不过出于君主的立场,他也必然需要舍弃一些东西。
比如他的少年之谊,他的单纯与天真。
冯诞从未有过这些抉择时分。
他有的,是他为冯氏世家的责任,还有在旧派新派之间的劳心维系。
可这些都是徒劳。
天下无不散的筵席,宫廷之中也没有不争之人。
斗争没有对错。
这是时代的命运,是他们这群人的命运。
韶华问:“该放在哪里呢?”
该放在哪里呢?
拓跋宏想了想,只觉得有些恍惚。
眼前仿佛能看见江水滔滔。对面便是南朝,此刻好像有铎声飘来,在他耳边声声作响。
他轻轻的闭起眼睛来,很偶尔的想起少年时的自己来。
少年时的他便老成持重,他在谋划着,企图为自己争一个未来。
为他伴读的冯诞,他原以为他定似其妹,能始终跟他站在一起。
然而,终归是错过了。
若要他为冯诞选一个未来的话。
那么,愿君如江水罢。
愿君如江水,滔滔不绝。
未几,太师冯熙丧告亦到。
拓跋宏在还洛阳的途中,便开始起草司徒冯诞的谥文与挽歌。
作为迁都后第一个薨逝的高官,拓跋宏欲兴晋之旧礼,为其落葬。
后又复洛阳留台传至的书信。
死亡是隽永的告别。
人总是在一次一次的告别中抛去原来的自我。
他坐于车驾上,远眺落日余辉。
竟有恍如隔世之感。
直至晚间,卧于韶华膝间,才道:“那幅画就留在冯府吧。”
放在冯诞书室的粉墙上,与他长女鹅黄色的小掌印放在一处。
韶华骤失阿父与阿兄,如此连丧,一时感慨万千。
她久违的回忆起许多少年时候的往事。
然而即便是如此,生活还在继续,斗争的轮盘不会就此停下。
她还要马不蹄停,去追逐属于她的理想。
她和拓跋宏共同的理想。
也许在某个宇宙里,她和三娘永远是好姊妹。
而眼下她能做的,是去战胜每一个敌人。
她想起那个初一日,昏黄的灯光照亮了她印在阿兄眸中的脸。
声音仿佛穿越时间,此刻就响在她耳边。
她听到自己说:“我答应你,阿兄。”
此夜月华如水。
他们是两个伤心人,所以相拥。
学习所有小兽,用温暖来安慰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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