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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检举,当然要查个水落石出。如果是冤枉的,正好让大家做个见证,我们此次科举公平正义,绝无徇私舞弊,滥用举报的人要承担相应的法律责任。没问题吧,原告?”鹿鸣看向裴飞光。
“没问题!”裴飞光大声回答。
“反之,如果真有问题……”她笑得意味深长,“那承担责任的就该是被告了。这次科考的成绩就全部作废,重新考一次。——这样,才叫公平。”
她一步步走上高高的台阶,面对众人笑了笑:“那么,传所有考生,呈所有考卷,马上开始公审。诸位,可还有异议?”
鹿鸣出现得太过突然,表现得也过于健康了,面色红润,神清气爽,看不出一点重伤濒死的样子。
崔冶看到她时,简直怀疑自己的眼睛。
“崔通判,好久不见。”鹿鸣坐在主位上,愉悦地向他打招呼,“我不在的这几天,多亏有你代理州署政务,真是辛苦你了。”
崔冶露出恰当的笑容,毫无异状:“知州这是说哪的话?下官是知州的副手,本就该尽力辅佐,做好辅政之责。”
他不经意间环顾一周,坐在鹿鸣左手下方,问道:“这位书生是?”
“裴飞光。”鹿鸣大大方方道,“我的病刚好,就准备来看看放榜的事,沾点喜气,结果刚到门口,就听到这位学子在敲登闻鼓,不知有何冤屈要诉。问了一下才知道,他觉得科举不公,要求公布所有考生的卷子……”
“这不是胡闹吗?考生的卷子都是要封存入档的,哪能随意公布?若是有人蓄意损坏,影响考生档案,那可如何是好?”崔冶忧心忡忡,好似很关心考生们。
台下便有考生们觉得很有道理,担忧起自己的卷子来。
“无妨,不是糊名誊抄了一份吗?正好拿来做对比,看看有没有什么疏漏。”鹿鸣笑道,“那我们便一份一份看这些卷子。——今天是个大晴天,很适合晒卷子呢。”
“下官看这些卷子都文从笔顺,好似并没有什么问题。”崔冶道。
“卷子自然是没问题的,谁会留下这么明显的证据?”鹿鸣拿起考公上岸的名单,开始阎王大点兵。
“先来看看我们的状元,崔英才,好名字。——过来。”
崔英才硬着头皮走上了堂,拱手行礼:“学生崔英才见过知州,见过通判,见过……”
“别一个一个见了,免去这些繁文缛节,今天事多着呢。”鹿鸣抽出崔英才的卷子,点了点桌子,像语文老师抽查学生背课文一样,随意道,“来背一下你写的诗。”
“……”崔英才一下子顿住了。
“怎么了?你自己写的诗,就这么几句,你记不住?”鹿鸣奇道。
“我、我……”崔英才额头冒汗,下意识偷看了一眼崔冶。
“让你背你就背好了。”崔冶看不出喜怒。
“我写的是: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惜取少年时……”
崔英才的诗刚背完,裴飞光就跳出来怒道:“这是我写的诗!他换了我的卷子!”
场上一片哗然,像油锅里丢了几条活鱼,噼里啪啦作响。
“稍安勿躁。”崔冶沉声,“你的卷子在知州手里,何妨让她看看,这诗到底是谁所作?”
鹿鸣低头找出他们两人的卷子。
这诗她上辈子就听过,佚名,既然不知作者,那谁都有可能是作者。
“你的策论是什么?背来听听。”她问。
“等等,知州大人,学生想先背一下我的策论。”裴飞光抢先道,“我怀疑他换了我的卷子!”
“好,那你先背。”
“学生闻致治之道,当以民为先,衣食之本,教化之源。今之天下,乱象丛生,流血漂橹,民不聊生,我绀州膏腴之地,北接……”裴飞光十分流利地背完了他的策论,充满期待地看向鹿鸣。
“你的策论,和卷子上一样。”鹿鸣把卷子展开,呈给众人看,“策论写得很好,但诗那一页,有一处墨水痕迹,大概这就是你落选的原因……吧?”
她似笑非笑地望着崔冶,后者不动声色道:“正是如此,卷面不洁,态度不诚,自然不能录取。”
“这张根本不是我的卷子!我的卷子上也没有墨水的痕迹!”裴飞光咬牙坚持。
【换一点留一点,有意思。】李世民道。
【移花接木了,他没法证明那诗是他写的。】刘彻惋惜。
【笔迹一模一样?】嬴政疑问。
崔冶对裴飞光道:“这位考生,本官理解你落第的失落心情,心有不甘怨怼,是人之常情。然你的卷子不洁,也是事实。今科不中,明年再考便是,何必污蔑他人,恶意中伤呢?”
“但那首金缕衣,真的是我写的。反倒我这份卷子,根本不是我的,诗不是我的,墨迹也不是我的,不知道是谁做的假,笔迹模仿得再像,也不是我的!”裴飞光义正词严。
“这不就是胡搅蛮缠吗?”崔冶摇头,“两份卷子知州都看过了,你以为如何?”
“不着急,我们慢慢来。”鹿鸣气定神闲,“崔英才,把你卷子上的诗和策论,现在默写给我。”
笔墨纸砚和桌子都摆在崔英才面前,他额头的汗珠一滴滴滚落,握笔的手都在颤抖。
“你可是我们科举的第一个状元,惊才绝艳,诗文写得这么好,你怕什么?”鹿鸣笑道,“都是你自己写的东西,只是默一下而已,你不会做不到吧?”
崔英才的手哆嗦了一下,笔尖坠下一滴墨汁,污染了纸张。
“哎呀,卷面污了呢。就当是草稿了,还不给我们崔公子换张新纸?”鹿鸣抑扬顿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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