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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我什么都不曾看见。”似是看出她的心思,秦舒音忽然出声,带着明显的示弱之意。她望向沈妙舟的眼睛,轻声道:“而且……我此去会离开京城。还请郡主,让我走罢。”
“离开京城?”沈妙舟不可思议地眨眨眼:“你……要逃婚?!”
秦舒音抿紧了唇,一张脸被月色映衬的越发惨白,半晌,她轻声道:“是。”
沈妙舟心头一动,隐隐约约生出个模糊的念头,随即试探道:“若我没记错,秦姐姐与卫凛的亲事,可是舅舅亲口赐婚罢?若是逃婚,就不怕牵连皇后和崔家么?”
“我的侍女会代我出嫁,等到了卫家,她再将我的亲笔信交由卫大人。”秦舒音似是想到了什么,顿了片刻,继续道:“……他也不喜这门亲事,想来会愿意帮忙。等过上几个月,依他的手段,做出个我得急症而亡的样子,自然不难。”
这番话倒是让沈妙舟奇了:“你竟不惜假死、冒此等大险,也要离开此处?”
秦舒音垂眸,默了良久,才低声道:“是。我有一个……不惜一切代价、也非见不可的人。”
沈妙舟缓缓收回玉刀,心中那个疯狂又大胆的想法逐渐成型。
倘若秦舒音所言非虚,那她借此机会以女主人的身份进入卫府,再想探查吴中仁一案岂不是要方便许多?
沈妙舟看着秦舒音,试探道:“既如此……不如便由我替秦姐姐嫁给卫凛罢?”
秦舒音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愕然抬眸:“什么?”
“唉。秦姐姐有所不知。”沈妙舟不动声色地偷觑一眼崔舒音,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小脸上堆满了愁容,看起来很是落寞,“其实……我早便心悦卫凛。只是先前碍于皇舅舅赐婚,才未曾表露心意。”
秦舒音惊讶至极,惶然道:“郡主金枝玉叶,是先镇国平嘉长公主独女,若是对卫大人有意,何必这般委屈自己?我又怎敢让郡主……这岂不是辱没了郡主?不成,万万不成的。”
沈妙舟杏眸弯了弯:“秦姐姐不必有此顾虑,我是真心喜欢他。原本以为此生注定没有缘分了,如今竟有这样的转机,哪里会委屈,我高兴都来不及呢!”
秦舒音眉尖紧蹙,问道:“此事涉及郡主清誉,郡主所言当真?”
沈妙舟一脸真诚,重重点头:“自然当真!”
秦舒音唇角紧抿,半晌不曾答话。
沈妙舟继续道:“秦姐姐可是信不过我?其实秦姐姐也明白的,今夜相国寺禁卫都已被惊动,稍后皇后定然要过问你的去处,明日城门盘查亦会更严,想要离开绝非易事,但若是拿着公主府的腰牌,出京便再简单不过。”
“不若我帮你出京,你教我扮作你的模样,与卫凛鸳梦一场,好不好?若是被皇舅舅发现了,我自会一力承担,这岂不是比侍女代嫁更为稳妥?秦姐姐也知道,皇舅舅待我极好的!”
秦舒音面露犹豫之色。
见秦舒音有所松动,沈妙舟决定再添一把火。她上前一步,拉过秦舒音的手,决然道:“秦姐姐有不惜一切代价也要见到的人,我又何尝不是呀?我才不在乎什么世俗礼法呢,只要能与他亲近几分,便是我最大的心愿!”
说完,她摇了摇秦舒音的手臂,可怜巴巴地看过去,软声哀求:“秦姐姐,你一定明白我的,对不对?”
一番话中三分羞涩,四分恳切,两分拘谨,一分决绝,沈妙舟自觉拿捏得恰到好处,一双杏眸带着期盼望向秦舒音。
秦舒音静默半晌,终于下定决心般,用力握紧沈妙舟的手:“好。就如郡主所言。”
三日后,兴德十年冬月初二,钦天监算定的吉日,宜嫁娶。
崔府内红布四张,人声喧闹,到处都是洋洋喜气。
秦舒音虽是表姑娘,但毕竟是寄居在崔府,皇后特意传了懿旨,让她从崔府出阁。
沈妙舟已经扮作秦舒音的容貌,穿一身描金绣凤红色大袖罗裙,肩搭霞帔,乖乖地坐在妆台前,十全夫人满面红光,欢欢喜喜地拿着并蒂缠枝黄梨木梳,一边为她梳发,一边含笑念着吉祥话:
“一梳梳到底,举案又齐眉。”
“二梳梳到尾,比翼共双飞。”
“三梳梳到尾,永结同心佩。”
沈妙舟望着黄铜镜中秦舒音的那张脸,指尖在袖笼里轻轻地摩挲着刚刚得来的密报。
是公主府的家将的回报。
信上称已将秦舒音稳妥送出了京城,一切并无异样。
派人护送秦舒音,当然不止是因为自己允诺过帮她出城,更是为了盯紧她。所谓逃婚,空口无凭,又是欺君这样的惊人之举,秦舒音的说辞自然不能轻易全信。
那夜乍听闻她要逃婚时,沈妙舟就已打定主意,倘若秦舒音说的是实话那再好不过,可如果她是为了脱身而诓骗自己,那就干脆扣住她,待自己事成再放她离开。
不过如今看来,秦舒音倒确实没有欺瞒她,如此最好。
过去三日里,她也试过潜入北镇抚司,可最多只能进到外衙,压根摸不到内牢的边,而她遣去大同的家将更是一无所获,爹爹仍旧毫无音讯。
可若是报官,又怕会牵扯出爹爹在追查旧案的隐情,而那场大战,是皇帝心中绝不可碰触的逆鳞。若非实在走投无路,绝不能冒这个险。
沈妙舟深吸一口气,打起精神。
能最快接近卫凛的,恐怕只有这个身份了,既然暂且没有别的法子,就先碰碰运气罢!
屋外隐隐奏响敲敲打打的喜乐,外院响起起阵阵笑声,伴着噼里啪啦的鞭炮一齐挤进来,等乐官数次催妆后,嬷嬷满面含笑地过来招呼:“吉时到,恭送小姐出阁,今后夫妻恩爱绵长,前路步步锦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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