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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成明怔在了原地,燃了半管的烟灰掉落他手背上,灼伤出一大片红色,他都没反应过来。
他忽然想起来这儿之前和温连君见得那次面,他听完女人说得那些话,第一反应是有点儿荒唐且好笑。
他自认为了解逢绛,也足够了解自己的女儿,两人都不是什么离经叛道的性格,相反很乖,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温连君说的那些话他一个字都没信,还信誓旦旦保证,放心,她俩绝不会这样。
现在,他的脸被现实打了个巴掌,当初保证的那些话听着就像个笑话。
……
从校区回去的路上,逢绛坐在后座,觉得整个车里太过安静了,抬眼看了看蒲成明。
蒲成明眼睛看着前方,指尖扣着方向盘,力气大得几乎要抓出几道挠痕来,他像是在思考事情,没怎么注意开车,忽然意识到前方是红灯,猛的刹了车。
逢绛被惯性带的往前一扑,又狠狠撞了回去,她很快调整好,说,“叔叔,怎么了吗?”
蒲成明透过后视镜看了她一眼,没什么情绪,眼神冷硬且复杂。
下一秒,蒲成明抿唇,“没什么,刚刚走神了。”
逢绛嗯了声。
过了一会儿,蒲成明说,“这两周宁宁要忙着竞赛,我们如果没什么重要的事儿,还是尽量别打扰她,让她专心准备比赛。”
逢绛没多想,认真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
逢绛照常忙着上课,她兴趣爱好除了画画也没别的,蒲宁走了之后她才发现自己的生活白开水似的平淡乏味。
期间,温连君在微信上开始频繁地给她发文章,都是一些高中生积极向上追逐大学梦的鸡汤,每篇文章或多或少提出了不要早恋等主题,最后一篇文章还提到了同性恋,作者的言辞有些犀利,看得逢绛一阵不舒服。
终于,在温连君来学校看她的时候,两人开诚布公谈了一次,温连君问,“小绛,你诚实跟妈妈说,你谈恋爱了?”
逢绛眉眼没什么波动,“没有。”
温连君问,“不是吧,你不是和宁宁在一起了么?”
逢绛拨着杯沿的指尖顿了顿,抬起睫毛看她。
她在这一时刻回忆了下以往和温连君在一块的瞬间,想知道温连君是发现了哪些细枝末节,才得出了这么肯定的结论,她回想了很久,最终只能想到自己去温连君新家吃饭的那一天,自己和蒲宁说话的称呼被她偶然瞧见了。
“没有,妈妈你多想了,”逢绛表情只僵了一秒,很快恢复如常,淡笑了下,“我们两个女生怎么在一起?”
“你也知道不能在一起!”温连君忽然愤怒了,头一次重着声调跟她说话,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我既然说就代表我已经知道了,我不管别的,马上跟她分手!”
她声音有点儿大,餐厅其他顾客目光纷纷投过来,温连君爱面子的一个人,深呼吸了几次,声音低而厉,“没人管你你都成什么样了!”
“……”
一片安静,逢绛把碗勺放下了。
逢绛默了两秒,“你也知道没人管我。”
“……”
“以前我看其他的小孩儿,跑个步打个球,旁边都有爸爸妈妈看着,生怕磕着碰着,我在那个年龄的时候你们在吗,我那个时候如果随便找个八楼跳下,我的爸爸妈妈应该也不会知道,因为一个人忙着他的工作,一个人准备迎接新生活。”
温连君皱眉。
逢绛声音平缓,“我只知道你们离婚后没有人管我了,因为你们没有一个人要我。”
“所以我现在是好是坏,和谁在一起,是不是同性恋,这都是我的事情,我想做就做了。”
逢绛侧头透过窗户看着外边儿车水马龙的大街,人行道上有个年轻妈妈牵着年幼女儿的手一步步走着,她想着自己这个岁数的时候,也喜欢黏着温连君撒娇,走路都要牵着手。
她收回了眼,眼神很静,“我最渴望有人爱我的时候你们不在,现在我不要了,我不知道我现在自己是什么样子,但是就算我此刻变成了彻头彻尾的疯子,那和您也没有关系,别人也不会觉得是您的问题,因为这么多年,您极少参与我的生活,从来没有教育过我怎么做一个正常人。”
……
逢绛回去后,那对年轻母女早就走开了,她垂了垂睫,后知后觉自己眼眶有点儿发红。
她远没有现在看上去这么镇定,心里一阵阵发慌,她知道温连君不会是根据称呼就随意“定罪”的人,她肯定是看到了什么才会这么坚定。
那温连君知道了,蒲成明会不会知道。
想到这个可能,逢绛掐了掐指尖。
那段时间,没有蒲宁在身边,她在蒲家呆着都不自在,她忽然意识到不是蒲成明或者奶奶给了她家的感觉,是蒲宁这个人。
她有意无意地关注蒲成明的状态,蒲成明不是个喜欢把喜怒哀乐都放在表面上的人,他内心真的想什么谁也不知道,偶有几次逢绛碰上他的眼神,总有种被他一眼看穿的感觉。
她开始刻意减少与蒲宁的接触,有好几次蒲宁晚上打了电话过来,哪怕房间里没别人,逢绛皱着眉尖思考半晌,还是挂了。
逢绛:[在画室,不方便。]
蒲宁:[噢噢。]
蒲宁:[今天做了四套卷子,整个人都麻了女朋友。]
逢绛勾了勾唇,在聊天框输入“哪麻,给你揉揉”,下一秒她笑意滞了下,逐一删除了,发了个猫猫摸头的表情包。
她感觉这么小心翼翼的自己很陌生,但似乎除了这个也别无他法,她想象不出来蒲成明知道这个事情的反应,也恐惧他知道后所带来的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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