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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建议你在这里观察一晚上。”医生说。
王雅蕾知道他的电脑里必然躺着一堆报告要看,它们指向自己的未来,或许是直接的解聘,以及很多人的解聘。李尘不是最终裁决人,但他负责把刀递给裁决人。
可即便如此,她也不对他个人有怨恨。他的态度和能力也令人不得不尊重他。这方面王雅蕾向来是磊落的,人性上的恶在她身上很少出现,她厌恶不能说出口的事,拒接做不屑做的事。
李尘最终听从了医生的建议,休息一晚,但第二天要不要做检查要再考虑。医生帮他做了冷敷,又提供了一张急症室的观察床。
王雅蕾拿出手机找内审小组成员微信,打算先通知小李。她们的飞机是明天下午,至少得要知道她们的老大在医院,也需要联系李尘的家人。
王雅蕾凑到了观察床旁,低声对李尘说道,“今天我们会留下,一会儿给小李她们发信息。你家人在国内吗?我们也联系下他们。”
李尘平躺在病床上,手臂搁在额头上,眼睛闭着。他的呼吸放慢了,眉头却皱起来。
“你们回去吧,我自己就可以了,明天早上再通知小李她们。我的行李整理好了,房卡在我这里,让她们明天早上来拿房卡帮我退房。我明天照常走。”
王雅蕾分辨不出他的烦躁是因为身体还是其他原因。她犹豫了一下,耿直girl直接上了身,“小李我们会通知,没人来之前我们不会走。给我一个电话吧,你太太?国际的也可以。至少要让你家里人知道。”
李尘的眉头收得更紧了,他沉默了一会儿。
“不用。我离婚了,一个人。”
王雅蕾和齐井源在休息区坐了一会儿,讨论现在要不要让那几个女孩子来。
“年纪都那么小,也不是本地人,来了也是干坐着。听她们老大的,让她们明天上午来吧。”
齐井源说。王雅蕾也赞同。
两个人又聊了一会儿,接着开始闭目养神。
凌晨四点左右,齐井源出去了。他的车停在吃饭的商场楼下,他说要去开过来,一会儿可能有用。王雅蕾则用手机看邮件,又看看时间,决定再晚点给小李发微信。
急诊室里,李尘还是被说服做门诊检查。他忙得今年体检还没做,回去之后也不确定有时间,不如借着这次机会检查,快的报告几个小时就可以打印。
齐井源一个半个小时后回来了,换了身衣服,身上带着沐浴乳的味道。他把车开进医院停车场。早餐摊出得早,他带了煎饼果子和豆浆,王雅蕾的那份是两个蛋不加葱。两个人坐在休息区吃早餐,加糖的豆浆喝下去,都有点精神了。
“有烟没?”王雅蕾问。
她没什么瘾,一般加班的时候会抽,也只用来提神。
齐井源递过来一包红色的万宝路。
“抽那么凶?”她笑着抽出一根。
“别人送的。我也不习惯这个。”齐帮王雅蕾点燃后,自己也拿了一根。
王雅蕾吸了口后咳了两声,她不习惯,又抽了一口后按了。齐井源抽了一口后也受不了,就拿在手上。这两个人都不算嗜好,多数是工作需要。
“怪可怜的。”
齐井源忽然说了一句,走到垃圾箱旁把烟头按了。凌晨的天色还是暗的,烟头飘了两下火星,“身体都搞坏了,身边也没个人。”他说。
王雅蕾想到他在病床上还倔得要命的样子,“大概就这种性格,工作比命重要。生活里估计也是又折腾别人又折腾自己,受得了的女人不多啊。”
齐井源没搭腔,就笑笑。王雅蕾觉得有点口渴,她看到一旁有贩卖机里有咖啡,于是就去用手机扫了两罐咖啡和一条口香糖出来。那两个小小的金属罐落在槽里的时候,王雅蕾脑子里忽然过了一下李尘的手搁在额头上的样子
喝完咖啡,又嚼了两下口香糖,她就去挂号了。李尘会在早上看个专科门诊。她以为自己到得已经很早,却没想更早的老头老太太那么多。
李尘不是中国籍,看病使用护照。
护照被他收纳在手包的一个袋子里,他拿护照给王雅蕾,又从钱包里掏出了信用卡,告诉她密码,大约已不想再多欠一点人情。
王雅蕾看到钱包里有一张孩子的照片,大概三四岁,小小的一个小人儿坐在粉色摇木马上。王雅蕾没看清楚,钱包又合上了。
门诊第八位看上的,王雅蕾代李尘去的,先开检查单。ct拍片当天能做上,核磁共振得约后几天,那就先开ct,其他的等李尘回住的城市再做。
从观察床上离开,齐井源问护工借了一个轮椅,李尘很不乐意,医生则坚持让他坐着过去,被吐槽了几句后,李尘妥协了。
齐井源的坏手可以慢慢开车,但推轮椅是在有点勉强。王雅蕾怕再带上一个伤员,就自己去推他。不知是轮椅好还是李尘体重轻,推出一条走廊也不觉得吃力,后来看到一个护工,再交给他来推。
一路上气氛有点古怪。
李尘和王雅蕾是同事,但眼下工作关系二人该避嫌。李尘不愿意欠她人情,她不能让李尘知道自己和齐井源的关系,现代人很难不戴有色眼镜看供应商和客户关系,更况且还是来审计的。齐井源是个聪明人,知李尘现在还不知他和王雅蕾的关系,于是一路不和王雅蕾说话,最多和李尘简单说上几句。
李尘拘谨得很,齐的耐心却极好。这不由让王雅蕾想到了他说自己并不怎么喜欢女性的事,她留意了他看李尘的眼神,过了一会儿又觉得自己一脑袋什么庸俗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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