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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伤心很久、大概有三五十年那么久,他们的小殿下就是这么心软的好孩子。
可庄忱没办法这么做,一片星系的皇帝没办法这么做,那顶皇冠太重了,压在他们小殿下所有的伤心上。
一直压着、压到将这具身体侵蚀殆尽。
所以,当听说陛下竟然独自去了“残星”的时候……几乎所有负责照顾他的人,都在瞬间明白了庄忱是去干什么。
那道伤口根本就从未痊愈过,它横亘经年,在这一天豁穿年轻的皇帝最后一块骨头。
他们的小殿下太伤心、终于伤心得忍不住了,要回家,要去找爸爸妈妈。
……
凌恩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那间小卧室。
或许是卡拉迪娅夫人先离开的,也或许是他失魂落魄、落荒而逃,慌不择路地推开医疗室的门。
——就像很多年前,他在宴会上察觉到庄忱的异样,跟上去后见到那一幕……抱着庄忱慌不择路,来找医生时一样。
葬礼已经结束了,一路上他撞见很多人。
大部分人向他问候,少数人目不斜视地走过去。
这些人都在用蘸了清水的柏枝重新洒扫地面,这是伊利亚星的传统,在结束葬礼后,用柏枝引路,请逝去的亡魂再回来一程。
只是这个环节,仪式大于实际——很少真的会有亡魂被引领回来,几乎没有。
人们想见逝者的时候,通常还是只能用星板收集意识碎片,再把那些细微的意识波动和能量,一点一点拼凑起来。
……星板在空荡荡的医疗室里亮起。
医疗室是空的,因为私人医生早已经离开了皇宫,这里没有需要他们治疗的病人了。
他们的病人在临死前,给他们每个人都安排了很好的去处……年事已高的就退休颐养天年,想继续工作的,就在风景最好的街道尽头开一家小诊所。
在死亡之前,二十三岁的庄忱有条不紊地安排好这一切。
而在那九个月零六天的工作里……小皇帝的生日就这么平淡的、毫无波澜地匆匆过去,长到了十七岁。
碎片里的庄忱躺在诊床上,几乎是陷在那些对他来说大过头的枕头里,一只手打着吊针。
年轻的皇帝睁着眼,这次的视线有了焦距,不再涣散暗淡得叫人心惊胆战:“多管闲事。”
“把我送到这干什么?我没有昏过去。”庄忱说,“只是不想理你。”
碎片里的他一言不发,态度倒是和眼下他能做出的差不多,只是把加了蜂蜜的热茶放在一旁。
——庄忱有没有昏过去,他比任何人都更清楚。
那双眼睛里映不出任何影子,身体软而冰冷,不论灌注进去多少精神力,都仿佛石沉大海。
碎片里的凌恩站在床边,看着庄忱,把倒好的热茶放在他手边。
“……你没必要和我置气。”他最后说,“赌气毫无必要。”
少年皇帝倏地抬头,眼睛变得冷冰冰,透出嘲弄:“我和你……置气?”
从他们小时候,他就不擅长处理这种情况。如今庄忱长大了,他就更不清楚该怎么做,于是只有沉默。
大半年的时间,的确已经让少年皇帝迅速长大,身上看不出小殿下的影子了。
他不说话,庄忱也不再有要开口的意思,只是拿过一旁那一沓文件,靠在床上继续批复。
碎片里的他很快就忍不住了,过去按住那沓该死的文件:“非要这样?你——”
这次的话说到一半就停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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