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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真之下分明是一双尖厉爪牙,急切地想要撕碎二人,之所以还裹着人皮,维持礼貌,全因他顾念病房里躺着的那个。
姚清恍惚着,木砺已经上前一步。
他那副疏离而傲慢的上位者姿态已深入骨缝,即便理智知道眼前这个小辈绝非善类,但骄傲的本能让他不会低头:“你这两位下属拦着不让我们进是什么意思?”
涂抑笑容忽的变大:“是我的意思呀。”
木砺的脸色陡然冷却,然而一旁的姚清发现,此时更加需要忌惮的其实是这个年轻人。他放大的笑容实则是在掩饰内心的震怒,仔细看时,便能看到他轻微抽搐的面部肌肉,那是他极力压制的某种扭曲暴躁。
“现在二位好像还没到可以进这间病房的时候。”
木砺眉头紧压:“你说什么?”
涂抑仍是笑容满面:“听医生建议二位要先去进行心理治疗,我表示十分赞可,所以二位当务之急不是看望病人,而是先去解决自己的问题,到时候只要二位拿着心理医生开的好转证明,这扇门自然会为你们打开。”
木砺怒斥:“胡闹!”
涂抑猝然敛容,压着眉凝视着他:“趁我还有胡闹的心情,你们最好听话,不然,我可不敢保证会对你们做出什么。”
“你——!”
木砺气得要冲上去与他对峙,被姚清拉住,涂抑对着二人发出一声冷笑后转身回到病房里。
“你看看!你看看!”木砺喘着粗气,“这种人简直野蛮粗鲁到极点了!没有教养!我现在就派人——”
“算了。”姚清忽然疲惫地叹了一声。
木砺惊愕地看向她。
“木砺,算了。”姚清轻轻地把脸颊的碎发挽至耳边,“我们去看医生。”
木砺面容冷肃,“姚清,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姚清的声音从来没有这么柔和过,也从来没有这么坚定过,她那双浅淡的瞳孔露出一股岿然不动的韧劲来,“木砺,这一次,是我们错了。”
可悲的传承
木棉的情况变得棘手了起来。
从昨日凌晨开始,他的各项指标突然无征兆地下跌,一群医护人员经过半个小时的抢救才稳定住他的状况,可到了白日,他的指标又再一次无端崩塌。自此三日,他的生命几乎每天都会崩溃一次,要不是医护人员超强的职业能力和二十四小时不松懈的监护,他恐怕早就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
这天清晨,姚清又到了病房门口,和往常一样,她穿着一身素净的衣服,提着包,安静地坐在外面的长凳上。和往常不一样,她那总是精致盘起的头发,此时落下了几根凌乱的碎丝,皮肤也没有往日光泽,稍显憔悴。
这些天她每日都来医院,不与涂抑争执,也不曾动用权利和人脉强行驱逐保镖,她只是沉默地在病房外面坐上几个小时,然后再沉默地离开。
从那天她拉着丈夫的手认错的那一刻,她就始终在自我忏悔着,用不去见木棉的方式,自虐般地惩罚自己。
她动作很轻地挽了一下头发,双腿并在前方,包则放在腿上,双手握着提把。这样的姚清,和素日里那个强势冷艳的企业家不同,像一朵素净温润的白色花朵。或许,这才是真正的她,没有被家族观念强行捏揉过的,只属于姚清这个人的真正的灵魂。
姚清安静地坐了很久,忽然,病房门开了,涂抑从里面走出来。姚清已经好几日没见过这个年轻人了,此刻这一眼,让她有些吃惊。初见时那个如笑面虎一般城府深重令人胆寒的英俊混血儿的气势已经不见了,眼下的涂抑,脸色苍白,眼中布满血丝,有一种生命力尽失的颓然。
他出门时也看到了姚清,只浅浅扫了一眼,便兀自走到病房的另一边,靠着墙,望着虚空的一点出神。
两个缄默的伤心人。
不久,走廊里有人踩着脚步声到来,是因为工作而晚来一步的木砺。他挨着妻子坐下,轻轻拍了拍妻子的手背。
“今天又抢救了一次?”
姚清酸楚地点了下头,声音显得无力:“医生说,他的免疫系统本来就不好,常年来又乱服太多抗生素,这次受伤把身体里的隐疾全都翻出来了,现在免疫系统崩溃这才导致他隔三差五就要往鬼门关走一趟”
木砺绷紧了脸,嘴巴也紧紧闭着。
“木砺”姚清垂着眼皮说,“是我们把他逼成这样的他害怕我们失望,所以身体一有点不舒服就用药强行压着,医生说他这个习惯至少十多年了,十多年我们竟然一直都不知道就像我们也不知道他的洁癖是怎么来的,还责怪他挑剔”
姚清悲痛地闭了闭眼,木砺轻轻把她搂入怀中,眼中也都是自责。
“这几天的心理咨询让我渐渐意识到了我们的教育方式存在多么大的错误这几天我不停地在回忆自己小时候。”姚清看向丈夫,“木砺,我们小时候也曾因这样的家庭痛苦过,小时候也反抗过可是后来”她自嘲地笑了一下,“我们妥协了我们变成了曾经厌恶过的父母,并且心安理得的把自己所遭遇的痛苦转移给了下一代这么多年,我们是真的都没意识到吗?不,木砺,是我们不在乎。”
可悲的原生家庭,可悲的传承。
夫妻俩沉默着,都怀着相同的心事。
忽然,姚清轻轻地笑了一下,低喃道:“木棉”
木砺偏头问她:“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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