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遮雨布被完全掀开的时候,阮烟才发现,这下面是一辆还算保养得当的摩托车。佟闻漓站在那摩托前,拍了拍摩托车的机身,对阮烟说:“烟烟,这是我阿爸的车,我打算,把它送给你,虽然,它不是什么名贵的车,但我阿爸疼惜它,保养的还不错,现在他不在了……”
她说到佟谷洲的时候,还是不由自主地哽咽,然后她依旧带着笑容,继续拍拍身边摩托车流畅的线条,“你要是不嫌弃的话,你就带它走吧。”
阮烟站在那儿,许久没动弹。
傻东西,这是她现在最值钱的东西了,以后遇到个事,卖了也能周转一下,她一个人活的艰难,怎么说送人就送人了。
“我不要。”阮烟摆摆头。
佟闻漓上前一步,站在她面前,她身高比阮烟要矮一些,于是她要仰着脸,才能直直地把自己的眸光映射到她的眸子里,轻轻地说到:
“烟烟,你收下吧。”
“我想让再让它跑起来。”
“想再见到它奔驰在西贡的大街小巷,想再听到那熟悉的轰鸣声。”
“你是我身边,唯一一个能做到这件事的人了。”
她轻轻柔柔的,举重若轻地说着自己的愿望。
这让阮烟的心像是被戳了一下一样,她没法做到再拒绝她了。
于是她闷声道:“钥匙。”
佟闻漓连忙搜刮了一圈,拿出钥匙来给她。
阮烟晃了两圈,把钥匙插进车子里,身高如她,脚尖也就勉强踮到地。
车子迅速在狭窄阴暗又潮湿的院子里闪出一道轰鸣声来,阮烟掉了个头,不知从哪里掏出副窄边斜长墨镜,学着西洋礼节,俯下身子伸出手掌邀请:
“来吧!我的西贡小玫瑰,送你一程。”
第8章寄居
阮烟开着佟古洲的那辆车把佟闻漓送到闹市她卖花的地方。
夏天的夜里天气变化诡异多端。
佟闻漓收摊之前阴沉沉的风就已经起来了,她绕着堤岸四通八达如毛细血管一样巷道回到自己曾经住的地方,差点就撞上姑姑佟艳红。
阮烟说的对,她自己这儿,暂时住不了。
于是佟闻漓在大雨来临前返回了一号公馆。她没从大门进,只小心地绕到侧边门佣人出入的那个口子,侧边门的安保发现是她,没有难为她,给她开了门。
佟闻漓点着头说谢谢。
电闪雷鸣的夜里,庄园却安静又诡异,白日里一尘不染的白色墙面上倒映着树枝乱飞舞做一团的黑影。
公馆很大,佟闻漓要摸到自己住的阁楼的时候,路过主厅,发现主厅里点着幽幽的路灯光,对开的窗户被风吹的哐哐作响,白色纱布窗帘在黑夜里翻飞,大雨即将而下,雨水脏污,终会打湿窗户和地板。
她放下自己的东西,在要路过主厅的那一瞬间,停了下来。
她像是怕弄脏地板,脱了自己泥泞返回的鞋子,轻声地迈入冰凉的倒映着灯火的房子。她身体轻,走起来路,跟只夜里不发出声音的黑猫一样几步来到窗户旁边,费力地伸出手去,勾着那窗户的把手。
窗户开的极大,她踮脚,伸手出去后,雨水顿时细密地打在她的手臂上,连带着落在她微微探出的头上,她一咬牙,勾到窗户把手,一使劲往回一拉,随着窗户的落下,她没撑住身子,扶着刚落下的窗户把手,身子和脸侧朝里面。
她这一个不稳,才发现,白纱窗联袂翻飞的黑夜里坐着一个高大、嶙峋的身影。他只穿了一件跟夜色一样浓稠的睡衣衬衫,那纽扣系的极为不规整,袒露的线条像是时不时暴露在雨里的闪电。
狂风大作中,他身上充盈着黑夜暴雨的狂野,与白日里温和绅士的形象很不一样。
他手里秉着一杯红酒,单手拧着一支雪茄烟在黑夜里闪烁着猩红的光,就这样意味不清地看着她。
昏稠的光线是描绘精壮男人的最好的工具,她刹那脑子里想到的就是阮烟说的“再斯文体面的男人,扯下了人皮也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
佟闻漓大吃一惊,她连忙退后几步,撤回到窗帘后面。连声说着抱歉:“先生,我不知道您在那儿。”
那头的男人低低应了一声,没责怪她的打扰,过了一会儿,站了起来。
他走到窗边,伸出一截手臂,和佟闻漓的狼狈比起来,他很轻而易举地就把窗门关上了。
所有翻飞的白纱窗这才像被抽走了生命一样无力地垂落下来,佟闻漓又见到了规整的他,不似刚刚那般坐在风中看不清样貌。
他把红酒杯放在一旁的红木雕花长桌上,靠在窗户边上,“才回来?”
“嗯?”佟闻漓反应了一下,才发现他是在跟自己说话,于是连忙接话到:“是,夜里下起了雨,于是回来的晚了些。”
原先站在黑暗中的男人抬眼看去,站在昏黄灯光下的人,额头上还浮着一层细密的雨丝,的确是刚从外面回来。
他听管家说她日日还依旧出去卖花,餐餐不留在公馆别墅里用。
“生意还可以吗?”
像是寻常的寒暄。
佟闻漓想到了自己今晚的不顺利,但是依旧迟疑地说了一句,“还可以。”
继而她像是想到什么,又填补了一句:“先生,我不会打扰您太久的。”
这话后,他没接。
过了一会后才缓缓出声:“你姑姑姑父那儿的事,办妥了?”
佟闻漓微微讶异,但后又表示理解,他这样的人,不用主动去让人调查,他手底下的人也会把她的情况都摸清,也许也是因为对她调查清楚,了解全面,才让她留下来的吧。
佟闻漓不语。
于是他又说到:“我有个小忙,或许还得劳烦佟小姐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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