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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梨想对穆谦出手,被寒英一个健步挡下,两人成对峙之势。反倒是玉絮,整个人好暇以整,抱着胸看了看黎至清,最后把目光落在自家王爷身上。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计划这事的?”穆谦满脸冷漠。
黎至清想了想那日平凉城夜市的情景,张了张口,却没说出什么。
穆谦眼神微眯,似是下一刻就要动手。黎梨已将随身匕首拔出,满脸警惕地盯着穆谦,而寒英的目光则锁定在黎梨身上,临阵以待,时刻防备黎梨对穆谦不利。
一时之间,帐内陷入了剑拔弩张的紧张氛围。
玉絮是个机灵的,早就看懂了自家那糊涂王爷的心思。见情势紧张,赶忙凑上前去,讨好似的在穆谦执剑的胳膊上轻轻捏了两下,小声在他耳边道:
“殿下,您胳膊不是还疼么,别举着剑了。累!”
穆谦闻言,缓缓把举着剑地手放下了,但眼睛仍死死地盯着黎至清,“你死了这条心吧,北境的铁骑,本王不会接。”
“殿下愿意听黎某讲一个故事吗?”黎至清面上并未因这场变故起多少波澜,平静温和地语调一如往昔。见穆谦没有拒绝,黎至清继续道:
“从前,有一个天资聪颖的少年,他有一位骁勇善战的兄长,这位兄长曾对外征战七次,皆大获全胜,但到第八次却遭人陷害,被上位者冤杀。这个少年,为了替兄长报仇,来到了战场上,他早已摸透敌方国家的虚实,除了他兄长的仇人,敌国已经无将可用。少年有勇有谋,曾与仇人在战场上多次交手,明明可以手刃仇人,却每次都把对方重伤后放了回去。殿下觉得,这是为什么?”
穆谦渐渐被黎至清的故事吸引了注意力,想了想,才道:“大抵是,想把人折磨够了再杀?”
黎至清微微一笑,“不错,把仇人重伤,又不取他性命,待他重伤未愈之际,再次进攻,引得他出城迎战,然后再在他身上添上新伤,就这样一点点地把仇人折磨到奄奄一息。”
穆谦听罢,嫌恶似地皱起了眉头,“真是恶毒!他的仇人也是傻,不迎战便可,或者让别人去啊。”
黎至清继续道:“可是,少年这阴损的毒计早被他的仇人洞悉,但仇人还是次次出战,殿下以为,这又是什么原因?”
穆谦这次摇了摇头。
“那是因为,仇人知道,自己国家的军队的实力逊于少年国家,但是少年的国家挥师百里进攻,粮草辎重难以维继,拖得越久,自己国家胜算越大。若是自己出战,少年往往折磨自己取乐,为了确保自己留下残命逃回城中,也不会对随行军士赶尽杀绝。但若是旁人出战,少年失了折磨人的兴致,便会直接率军攻城。”黎至清娓娓道来。
穆谦皱眉,隐隐约约猜到些什么,“你到底想说什么?”
“这个故事的主角是谁,想来殿下已经猜了大概。少年就是阿克善,他的哥哥是阿克登,四年前死于肖沉戟的反间计。”黎至清面上波澜不惊,顿了顿又道:
“前些日子那场大战,若不是殿下援手,沉戟必死无疑。无他,因为那是沉戟与阿克善的第八次交手,阿克善真正动了杀心。阿克善的恶毒心计,沉戟早已洞悉,但始终沉默不语,次次拖着伤重之躯领兵迎战,回回遍体鳞伤而归,不过是为了帮大成多争取几个月的时间罢了。”
黎至清说完,一脸平静地看着穆谦。
若说穆谦不动容是假的,但他顾不上思考许多,脑子里全都是方才黎至清对肖沉戟的称呼,扎得他耳朵疼。
“现下这情势,除了您,再无人能压制住众将。”黎至清缓缓开口,然后冲着穆谦行了一个天揖礼,“望殿下以百姓、以社稷为重。”
“不可能!”穆谦侧身,不受这一礼,“你我也算有旧,至清为何对本王苦苦相逼。”
“殿下宅心仁厚,定然不会弃这二十万将士于不顾。”黎至清言辞笃定。
穆谦笑了,“至清,你错了,本王对于这个国家、这些百姓没有丝毫情分,更别说还想着折腾本王的北境铁骑。”
黎至清见他不似作伪,心思微转,似是下定决心一般,问道:“如阜城外,雍州官道上,殿下为何要帮那一家五口?”
“恻隐之心,人皆有之。”
黎至清又问:“殿下以为当真救了他们?”
穆谦不解,“你这是何意?”
“那日,黎某从车上下来,见那五口狼吞虎咽,便知他们命不久矣矣。”
穆谦皱眉,“当时离冀州不远,他们有粮有钱,怎么会丢了性命?”
黎至清面色平静:“他们个个面黄肌瘦,眼神恍惚,脚步虚浮,吃起馒头狼吞虎咽,可知他们已经断食有些时日了。车队所备干粮紧实,这样的干粮在狼吞虎咽之下落肚,极易引致心脏骤停,当日情形,那一家五口怕是一个也逃不过。”
穆谦睁大眼睛,眸子里皆是难以置信,转头看向玉絮和寒英,问询的意味明显。
玉絮挠了挠头,为难道:“从前倒是听过这个说法,不过吃不上饭这种事,谁也没经历过,所以那日咱们谁也没想到这一茬。”
穆谦皱眉,“连玉絮和寒英都没反应过来,你为何知道?”
黎至清面色稍黯,立在原地未做回应。
“你当时就知道了?”穆谦心下一沉,想到一个极坏的可能,黎至清心思百转千回,走一步看百步,当时隐忍不发,就是为了今日给自己一个致命一击,用血淋淋的代价让自己知道,若未按他谋划的路走,即便是好心,也有可能办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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