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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此再无人敢公开质疑。事后塔提亚大力拍抚她肩膀,对她道:“你是我见过唯一一个,学到了拉斯提库斯真本事的。”她将她的心法娓娓道来:“常人都说他就是力气大,没章法,其实不然。只是他这章法别人学不来。他那动作不仅要力气,还很费技巧。前一秒可能还在发力,后一秒就停了。前一刻在卸力,后一秒又呼啸而来,只因为他讲究‘生杀交错’。我至今没学来。”她招招都是杀气。塔提亚同她上行,看着她眼睛,认真道:“我真服你了。你俩看上去打了一场,其实中间该死了七八十次。七八十次杀招,其余都在给活路。为什么呢?”昆莉亚茫然摇头,累得虚脱,见她狡黠一笑,又有无奈。
那被有黑鳞的五指猛然转向发力,黑袍刺破空气传裂帛声,先前动作的轨迹被绝大控制力改变,似空中之云凝固再惊腾,鹰隼悬停飞落。她见伊卑被迎面一肘击打飞至边缘处,力道之大使他竟滞了数秒才能起身,而安伊南被那回身一腿击飞至顶上,中在下颔,落地后捧颔骨挣扎。国王带腿回身,方圆轻盈,黑袍纷飞。昆莉亚只依稀懂得,塔提亚将这一式叫做‘杀’的理由,因这是顺势进攻。
“你俩作战,回避和防御远多进攻,但只要攻势一到,不过之前在什么动作,什么局势,必定会出杀招,极难防住。”她同她解释:“生杀交错,只为一个目的:一击必杀,见血封喉。”昆莉亚似懂非懂,只道:“大约罢。我作战时,其实无暇思考,塔提亚……”塔提亚笑,显很无奈:“这就是混成天然咯。”
伊卑猛发力,飞身袭上,场上终于传来击剑之声。国王松开右手,反手用力送剑而出,抵在那剑上,一手稳住安伊南,另一手朝伊卑刺出六剑,都是试探,力轻势松,他却不得不防御后退。他睁了眼,手上发力,使伊卑稳剑防御,而转头对安伊南道:“起来。”拉斯提库斯说:“你二人一起,碰到我一下便算赢。”安伊南勉力站起,对伊卑摇头。昆莉亚知道他的意思:别进攻。只会消耗体力。伊卑不理他。他是对的,因国王笑笑,忽卸力松剑,反身暴起,眨眼已到安伊南面前。
“你若不去,只好我来了。”国王道。
一剑刺出,斜过安伊南左脸。水面骤起横浪,飞溅四周军官之身,浪落,昆莉亚只见中间三人已战作一团。国王仍显轻松,安伊南同伊卑却神色严峻。昆莉亚抬眼,见那出口处的红影,已不见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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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二军官起手,她便知道:这两人定要被打得焦头烂额。他二人不能同拉斯提库斯相比,便是同拉斯提库斯那年轻傲慢的女儿相较,天赋也差些。尤其是那壮实的。差得多。她站在那,面上复杂,心情却渐平静了,想也是一类孽障。在武官中混迹多年,公认的天才,已见过,民间的高手,似也看了不少,但唯一那大器免成的神才,其动静随心的绝技,只在她恐怕最不想见到的人身上。最糟的是什么?恐是拉斯提库斯对这技术并无用心。她曾厚着脸皮去问过一次,想偷师,结果只遭了顿训斥,要她‘好好读经’,训完了,才鼓励道:“你技术很好,塔提亚。我见过的。我不如你,不曾在这方面费功夫。”塔提亚不信,又执着了,说:“那怎么……”
拉斯提库斯皱眉思索,最后只好道:“恐是你想的太多了。我只是随意动的,不值得你学。”
随手挥的!看看。塔提亚失眠了。
那湖中起了大浪,隐约可见其中飞动的黑袍。穿长袍动作相当不便,拉斯提库斯却动得很端庄;若他女儿尚有些卖弄,他确实是随心,不舞而舞,刚柔并济。那二军官渐已无力,行动迟缓,她认出那缓和的生步中,透出绝顶的杀伐。那壮实点的军官遭了两击防守剑,倒了,只剩瘦小灵活些的仍对着。拉斯提库斯抬手举剑,这一剑不躲开,定是挡不住,身首分离。
塔提亚略挑眉。
只见那军官不躲不闪,集浑身力气上前,顶着拉斯提库斯举剑的空挡闪电般刺出一剑。难怪!塔提亚懂了。
拉斯提库斯惯用大剑!他挥剑的空挡便比长剑大些;然这空隙绝不至于能让人偷袭成功还功成身退。他的左心是被守住的,难攻。那军官至多刺中右部。然出乎意料,塔提亚见他回手格挡,主动卸力,面上似有些微笑。他张嘴,如说了句话,然后再发力横扫,那军官被击到池边,差点落水;而便在这瞬间,先前倒地的军官也飞身而起,终显出那龙心之主的威力,一剑从拉斯提库斯的左耳贯出。
黑发滑落。塔提亚撇嘴:“切。”
——原来是小聪明。这两人判断出国王不是真想弄死他们,故以身犯险,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赌了一把,眨眼合作,骗了这一发之伤。
她虽不赞成,却不得不承认:这事儿做得很有官场风范。既乘了道,又不失敬意和几分谄媚。那悠悠飘落的黑发,似是她一生也不明白的分寸。
“叙铂?”
塔提亚正想,转头一看,见那白痴不见了。她一时茫然,叫了声,抬眼瞧那白影踏上了堡垒底部石栈,朝中央那刀光剑影之环跑去,姿态轻盈,有几分童真。
“啊?”她摸不着头脑,身体却冲了出去,径直将他抱住了,低吼:“找死呢?”叙铂不觉得。他在她怀里打滚,显高兴,且心不在焉:他感兴趣的不是那个环。
她顺他的手指看去,只见两人后侧的石壁中,有个不显眼的牢屋,漆黑难见,只其有一幽暗的白影,横躺在张小床上。她若不仔细看,会以为那是具尸体:她见尸体许多,知道就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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