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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没有意外的话,这一回应该是周粥粥最后一次去见父母了。
她翻出了枕头下安德烈送给她杀鹿的刀。
安德烈大公问她需不需要他在场做个见证?
周粥粥拒绝了。
一方面是她想要单独和父母谈谈,另外一方面是周三小姐在喜欢的人面前的自尊心:因为从前每一次回家都闹得很难看,她昨天晚上在他面前嚎啕大哭已经足够丢人了。她想要在他面前表现得成熟一点、富有魅力一些,而不是个哇哇大哭、满脸眼泪的小女孩。
他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金黄色的瞳孔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伸出了文明杖帮她推开了门:“去吧,我的勇士小姐。”
……
去见他们之前,周粥粥做好了心理建设。
她推开了家门,看见了周爸周妈。他们和从前一样,见面就是数落。
“你这孩子,和亲戚打官司丢不丢人?”
“周粥粥,我们养你这些年花了多少钱,你怎么从来不肯我们的话?”
……
周粥粥没有和从前一样,因为他们言语的刺伤而像是受伤的小动物一样应激。
她知道自己的痛苦的根源是想要向父母索取爱,一旦她告诉自己不需要了,她就开始以一种全新的眼光去打量他们:他们只是尘世里最普通的一对的夫妻,没有大奸大恶,但是爱面子又虚荣,孩子恰好是他们最不在意的东西。
去掉了父母的滤镜之后,他们看上去比她想象中要软弱许多如果她不在乎他们,他们基本上没有任何杀伤力。
大概是周粥粥突然平静的态度让这对父母感觉到了害怕。他们渐渐地不说了,周妈妈进了厨房做她喜欢吃的红烧肉,周爸爸拿了瓶她小时候爱喝的牛奶给她。
周粥粥看着那瓶牛奶很久。
每次都是这样的,她想要割舍的时候,他们又会表现出关心她的一面,让她以为自己正在被爱着。
在家的烟火气当中,她不可抑制地因为温暖的假象产生了一丝动摇。
但是周粥粥的经验告诉她,都是假的,她感觉到了一种窒息般的痛苦。她几乎没有办法在这座熟悉的客厅里继续坐着了。
她和他们说了一声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关上了门,她呼出了一口气,仿佛把外面窒息的空气也隔绝了起来。
她去柜子边翻找自己的证件和户口本。
突然,她听见了房间门被反锁的声音。周粥粥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但是她过去摇晃了一下门锁,发现真的上锁了。
她深呼吸一口气,拍门:“爸爸,你开门!”
周爸爸的声音模模糊糊地传来:“粥粥啊,我知道你也吃亏了。我和你妈妈商量好了,我们帮你出一部分钱,这官司就不打了啊。”
周妈妈说:“下午你姨婆过来,粥粥你就留下来我们一起吃顿饭。”
他们还说了些什么,声音在门后面模糊不清。
周粥粥突然想明白了,他们愿意关心她,不是因为爱,只是让她服软的手段之一。也许是有一点爱她的,但很少,少得从来没有想过她的感受。
认清这一点会让她很痛苦。
从前他们就喜欢把她关在房间里反省,当年的小粥粥飞不出去,她是一只掉出巢穴就只会死的幼鸟,只能在原地痛苦地哭泣;但现在她看着那把匕首,突然意识到自己不再是那只,只能紧紧抓着巢穴惊恐害怕的幼鸟了。
她可以报警,而且如果她没有按时回家,安德烈也会过来找她。她早就有了无数种逃跑的办法,只是之前她还奢望贪恋他们的爱。
她坐在了小床上,看着紧锁的房门,心情是平静的凄凉。
她把户口本塞进包里,突然,一块金怀表骨碌碌地掉了出来。那是安德烈在一起后送给她的一块金怀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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