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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第1页）

微风浮动，轻轻划过乔月夜的脸庞，那么轻柔，和阿婆这个人一样，从来都是温和包容的，好像在说“孩子，阿婆从未责怪过你。”

何箫最后给阿婆旁边的小土包淋上了一杯酒：“阿公，你和阿婆在那边好好的，我们每年都来看你。”

在日落之际，何箫牵着乔月夜一步一步走回皇宫，没有骑马，也没有跟着下人，就和一对平常夫夫一般，在夕阳尽落之际散步。

回到皇宫，乔月夜收拾了心情，才敢打开母后留给自己的最后一封信。

不知道为何摄政王要在这个时候交出来，大概也是要他宽恕摄政王父子的吧。

肆郁：

见字如晤

当你拿到这封信时，你或许不愿再见母后。

你的诞生对母后来说是巨大的痛苦，是母后对抗命运惨败的结果，所以母后将全部的恨意转移到了你的身上。母后厌恶你的父皇，厌恶这个皇宫，连带着厌恶你。对你的打骂在母后眼里好像变得理所应当，因为只有这样母后才不会安于现状，时刻记得仇恨与怒火。

母后骗了你，你就是先皇堂堂正正的嫡子，那时母后已行将就木，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可母后没有，母后怕你对阿笙不好，于是母后在你头上悬了一顶利剑。

母后有什么办法呢？阿笙是母后这一辈子的指望，证明我与四郎互相爱着的指望。

你从小就是个好孩子，在母后那样的打压下仍旧长成了先帝认可的皇子模样，可母后的阿笙不一样，他身体不好，贪玩怕凉，母后知道自己罪该万死，但仍旧求求你，放阿笙一马吧，来世母后愿意当牛做马弥补你。

肆郁，诸多歉疚难以诉明，惟愿此后山河无恙你的皇位不再动荡。

一封信洋洋洒洒数百字，交代了宋玉娇与何暮的相恋，交代了宋玉娇如何恨着先皇，交代了宋玉娇不喜爱乔月夜的原因，交代了乔逢笙身体弱要乔月夜好生看顾。

唯独没有交代乔月夜要如何。

宋玉娇说母后错了，其实也仅仅是在求乔月夜放乔逢笙一条生路罢了。

宋玉娇说乔月夜如何如何好，不过也在告诉乔月夜，你都这样好了，为什么不能对弟弟好一些呢？

乔月夜颤抖着手看完全部的内容，心情说不出地低落，似乎有什么他一直坚持的东西，岿然崩塌了。

“我一直以为，这个世界上没有不爱孩子的母亲。”乔月夜对着何箫粲然一笑，“但看来我想错了，母后真的从未爱过我。”

何箫没有看信的内容，但已经从小皇帝的脸上看出了这封信一定没什么好话。

何箫想起从前自己的母亲，那样温柔地哄他入睡，温柔地叫他起床，从不曾说过什么重话，却也不过分溺纵他。

这天地下，确实并非所有母亲都可以为母亲。

宋皇后于乔逢笙而言是这世上最好的母亲，但对乔月夜而言却是一辈子都跨不过去的噩梦。

“箫郎，我就是个供他们茶余饭后谈论的笑话。”

“乔逢笙，是要让他绝境逢生，咏艾是指永远相爱，我现在才算是真正看明白了。”

“我不知道的时候，还可以骗骗我自己，她给我取这个名字，是想让我活得肆意洒脱。”

“但从始至终，我都只是纪念她们感情的牺牲品，肆郁，是郁郁不得的意思。”

乔月夜这样的话让何箫心都快碎了，他从未见过小皇帝这样脆弱的一面，仿佛一下子就会消失一样，缥缈得如同仙人。

“怎么会？阿郁既然不喜欢这个表字，那我们改了便罢。”

何箫抱着人的手紧了紧：“阿郁，我给你改个表字好吗？叫似玉，以前没有人爱你，现在换我来爱你，你便是我心中永恒的明玉。”

“不是任何人的象征，也没有其他的含义，你只是南迢国的皇帝，是一位明君，是我的小皇帝。”

乔月夜笑了起来，被他的说法逗乐，父母赐名如何能改，只是有了这样一个同音的含义，倒是让人心里少了些许不平。

他拿起那封信递给何箫：“你看看我的好母后，写的都是些什么。”

何箫越看眉头皱得越深，看完更是直接想将信撕了：“宋皇后果真这般无情，倒也是我没想到的。”

“她才不是无情。”乔月夜拿过信，看了看，收进了自己的衣袖，“她对摄政王有情，对乔逢笙有情，独独对我无情罢了。”

“她一早就想到了两种结局，我生或者我死，但她只留了这一封信，是给乔逢笙的，我的生死对她来说一点也不重要，这就是我的母后。”

“那些困扰我多年的事在今天有了答案。”乔月夜有些乏力，想去休息了。

何箫也没离开，就坐在床榻边守着小皇帝：“你睡吧，我在这边看着你，一切都没事了。”

乔月夜在梦中好像又回到了过去。

那个小小的身影站在他面前，含着手指嗷嗷待哺的样子；立在冰天雪地里挥舞比自身还重的刀剑的样子；落水之后无人问津自己烤火的样子；被人追杀满目望去都是鲜血的样子。

乔月夜就那样看着自己曾经的一切，心里竟然一丝恐惧也无了。

因为他知道，这不是自己的错，甚至不是任何人的错。

这世间的阴差阳错从未停止作用，只是在乔月夜身上格外明显罢了。

梦境一转，乔月夜来到了一棵树下，粉红色的花瓣洋洋洒洒飘落而下，将整个地上都铺满了这样的颜色。

乔月夜看到自己年轻的母后，她就站在树下，用扇子遮着脸一直往远处眺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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