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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萌芽（第2页）

“从何悟来？”

“没错，从何悟来……”天机皇的眼中满是沧桑，背负双手，遥望着远处的群山。

英现思索了半晌，摇了摇头。

“我猜不到。”

“嗯，以你的年岁，猜不到也属寻常，老夫也是无敌于世多年之后，方才领悟此理。当一个人的武功登峰造极，无人能敌，以一人之力可抵御万军之时，杀人与杀鱼对他而言，便不再有任何区别。甚至杀鱼，或许还更难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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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什么道理？”英现不解。

“小鬼，你之所以认为杀鱼无罪，是因为觉得人类高高在上，鱼不过是低等生物，可随意宰杀，随意食用，何罪之有？但倘若有朝一日，一个人的武功高到自认为‘高人一等’，那么对他来说，杀人，是否就无罪了？”

英现细细思索，仿若突然领悟了天机皇话语中的深意，似乎当真正站在那个巅峰之后，世间的一切规矩都难以束缚。虽为人身，却对这世间而言，与神无异。故而对其而言，杀人与杀鱼自然毫无差别。

“可你与我说这些，究竟是何用意？”英现满心疑惑。

“那倘若老夫此刻再问你，你觉得封天音，是否还有罪？”天机皇的脸上不禁浮现出一丝遗憾。

“这……”

英现欲言又止，只觉心口一阵发紧，呼伦草原的那个夜晚如同一幅画卷在他眼前展开。

那个夜晚，在蒙古包外，抛开所有的恐惧，他看到的仅仅是一位年逾古稀的老者，匍匐在牛羊之间，吞食着牲畜的生肉，过着茹毛饮血的生活。

如此卑微，如此可怜，如此令人揪心。

任谁都难以想象，一位窥天境的高手，竟会落魄至此。

“封天音，老夫与他相识多年。你说他是善人，那决然不是。但若说他是恶人，呵呵，他身负百烈魔毒真气，以一人之力便可抵挡万军，倘若他真要大开杀戒，这古中国……不，恐怕整个神州大地的人类，早已在劫难逃。可他却选择做一个平凡之人——甚至未曾加入天机阁，倘若他当真该死，早在他拒绝加入天机阁的那日，便已性命不保！”

天机皇神情怅惘，却又透露着恨铁不成钢，不禁仰天长叹。

“在老夫看来，封天音不过是芸芸众生之中一位身怀奇遇的寻常高手，心中既有为人的善念，亦有为兽的恶念。

他能狠下心来屠戮闾家村全村之人，只为踏入毒魔遗迹，却也能饶恕闾天禄一命，让他终生与自己对抗。他晚年归隐山林，却遭挚友背叛，全家丧命，悲痛欲绝。但即便如此，他也未曾报复这世间，而是在复仇之后，选择归隐江湖。只可惜天道无情，他最终不幸罹患疯症，压抑了一生的怒火，开始宣泄于世，为祸四方。但他同样未被病魔击垮，不仅孤身一人奔赴呼伦草原，只为避开人群，避免伤及无辜，还一路向北，踽踽独行，如此觉悟，当真善良至极……”天机皇说到此处，竟不禁有些动容。

“老夫相信，以你的聪慧，定能猜到，过了呼伦草原再往北，便是极北苦寒之地，封天音一心朝着那个方向前行，是在寻求解脱。可当今圣上却认定他有罪，便派遣十万大军前去围剿，致使生灵涂炭，血流成河，十万大军全军覆没，化作累累白骨，就连你父亲也命丧呼伦。你且告诉老夫，究竟谁才是真正的罪人？”

天机皇一番慷慨激昂的陈词，令英现感同身受，这与他原本内心的体会，简直如出一辙，如遇知音。

“一个本可以将所有人类，当做鱼儿随意宰杀之人，却因为人性，反而被倒打一耙，说他是罪人，何其可笑！”天机皇怒喝一声，目露凶光，“倘若他当真追寻老夫信奉的天道，又怎会落下如此荒唐结局，早就一统武林！”

“这……”天机皇的话，令英现哑口无言，无力反驳。

“小鬼，你说你们英家背负着诅咒，老夫深表赞同，如此愚忠，当真称得上是诅咒。但你与他们不同，老夫在你身上，看到了洞察一切的睿智。若你欲改变这一切，老夫可给你一个契机。”

“给我一个契机？”英现抬起头，眼神中带着一丝迷茫。

“没错，给你一个执掌乾坤的契机。既然你心中怀有质疑，老夫便赐予你足以改天换地的力量，去证明自己，改写天地，如何？”天机皇转头凝视着英现，脸上浮现出一抹期待。

“你的意思是……”

“跟我走吧，从今日起，“英现”便彻底消失于世，你无需再回英家，亦无需再与英家有任何瓜葛。老夫会赋予你全新的身份和改变世界的力量，至于你究竟怎样去改变，皆无不可，未来便是你的天下了。”

“你要传位于我？一个英家人？为什么？”英现终于明白了天机皇话语中的深意，眼中满是震撼。

“不用老夫亲口告诉你，你很快便会知晓缘由。没错，老夫便是要传位于你。小鬼，只要你加入天机阁，便能成就心中所有的宏愿。你所追寻的答案，便可自行去探寻，究竟何谓罪，何谓道。”

“加入天机阁……你让我加入天机阁？”英现一时间心乱如麻，不知如何回应。身为英家人，加入天机阁，无异于大逆不道，等同于背叛列祖列宗，他虽内心一直有恨，但做到如此程度，却是他从未想过的。

因为这便意味着，整个英家都将会成为他的敌人。

“你无需匆忙抉择，回去好生思量一夜。明日午时，老夫在此备好烤鱼，静候你的到来。”话音刚落，英现抬头再看，眼前已不见天机皇的踪影。

“切记，莫要将此事告知任何人……”

那淡淡的声音在英现耳畔回荡，他只觉心跳如鼓，整个人仿若失了魂魄。

“天机阁……朝廷……英家……”

英现全然不记得自己是如何返回英府的，脑海中一片混沌，仿若一团乱麻。

他试图在这混乱之中理出一丝头绪，却根本不知如何下手。

八岁的他，此时站在了命运的路口，一步踏错，将会改写整个人生，乃至整个世界。

可令他绝对没有料到的是，这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如约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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