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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具体说是什么亲,但结合他往江州去的原由,约莫是亲连着亲的小孩,特意跟到北境来玩的。
秦寿并未追根究底,双眼上下打量了下凌湙,笑着点头,“是个俊朗有胆识的孩子,能不畏艰险,离开繁华的江州跑来北境,这孩子有志气。”
他年约三十五六,眼神里透着岁月的沉淀,温和的看着凌湙,仿如看着邻家小辈,开口就是赞许,且听起来一点都不敷衍,真诚挂在脸上,看着就跟从心底里发出的赞美,非常容易搏小孩好感。
可惜,凌湙他不是个真小孩子,自然也不会因受到这样的夸夸高兴,反而更加警惕的望着秦寿,想要看看他的狐狸尾巴藏哪了。
秦寿却是将眼神转向了他和武景同的身后,虽然他极力在掩饰自己,可这样近的距离,那一划而过的光芒,没能逃过凌湙的眼神,尽管他收敛的极快,可那瞬间溢散的占有欲,已够凌湙判断出他的心性了。
这竟是个道貌岸然之辈。
忽然凌湙似乎就懂了玉门县那里的人,对于秦寿的讳言,那极有可能是一种没有词能形容的割裂心态。
长得如此伟岸丈夫,却是个贪得无厌的小人,认识的不认识的都很心塞,这年头,君子都由小人冒充,生生叫人无法辨别真君子与伪君子之分。
就跟官官相护一样,明明就是一丘之貉,偏还要跟你宣传律法严明,就把百姓当傻子玩呗!
算了,累了,咱闭嘴行吧?给你个眼神自己体会。
凌湙体会到了同类的气息,所不同的是,他只取不义之财,而秦寿是来者不拒。
武景同正带着秦寿参观车队。
在秦寿出城前,凌湙和武景同是并肩立于车队最前方,身后分别跟着幺鸡的队,酉一的队,以及武景同自己的亲卫队。
凌湙说是要拿武景同的亲卫队为质,然而,与人相交的真诚,让他最终克服了多疑的心理,吩咐蛇爷将收缴的马和武器,统统都还给了那些亲卫。
武景同领着秦寿一个队一个队介绍,“这是江州本地最知名的,逐本药堂掌柜和他的车队,是我约谈了一个月才谈下来的合伙人,以后逐本堂应该会在北境广开分店,我们北境军民有福了,他们家的大夫妙手回春,定能救扶不少患病无处医的百姓,秦将军,这通城令给一块?”
秦寿一脸严肃的边听边点头,手一招,身后的亲兵就捧了块木制漆铜油的牌子,正面写有登城二字,反而是编号。
编号从一到十,意味着登城一日所过商贾车队只这个数,多一队都不放。
左姬燐躬身接了过去,手腕一翻,就叫凌湙看清了上面的数字,竟是个柒字。
凌湙挑眉,不远不近的跟着两人身后,长长的粮草车,之前叫他分成了镖队形式,上面都有插旗,秦寿眼睛在旗上的姓上转了一圈,笑眯眯问道,“这么多粮草难道也是准备开店的?竟雇了这许多家镖局共同押运,真不错,当可缓解我北境的存粮饥荒。”
武景同笑着附和,“本少帅听说了西边灾情的事,忧急我北境情况,特请了姑姑代为周旋,好容易才凑齐了这些粮草,哎,这一路的,真不容易啊!”
秦寿立马侧身弯腰朝武景同拱手,“少帅真不愧是大帅最予以重任的儿子,竟是连相亲都不忘我北境军民,末将自愧不如啊!”
然后,招手给了站在粮车旁边的武阔一个通城牌,同样正面登城二字,背面编号捌。
接下来是绸缎布匹队,和流放队,都拿到了玖、拾序号的漆木牌,到这里,一切都异常顺利,秦寿没有就队里的财物做任何手脚,非常给武景同这个少帅面子,说什么是什么,半点质疑为难都没有。
就连武景同都感觉到了纳闷,以为这秦寿转了性子,年底大发慈悲,不做那天怒人怨之事后,守在城门口数人头的一个小兵却举了旗,对着秦寿道,“将军,一日人头数已超,按规定,多出的人头数要足额缴纳城门税,人头数若是规定进的双倍,则城门税翻倍,将军,请问是否实收?”
秦寿这时似才记起这项规定,皱眉瞪着那小兵,不悦道,“没眼色的东西,这是少帅带回来的队伍,收什么人头税?退下。”
可那小兵非但没退,反还跪到了城门中央,昂着脑袋大声道,“可将军说过,此处人头税是为了我北境安民所收,每一笔都有实账去处,非徇私可解,就是将军自己家的亲戚来过此门,也没免除过,将军若实在抹不开颜面,可按上次那样,在实收数上减两成,属下相信,少帅绝不会因此怪责将军,反要夸将军铁面无私,一心为民,少帅是我北境的少帅,更当以身作则,护持好我北境每一条关隘口的规定,不留口齿与人言。”
这人声音又宽又厚,震的整个城门洞内外,都听见了他的“肺腑之言”,再看秦寿,则是一脸恼怒尴尬的顿住身形,颇有点被属下拆了台面的羞惭,对着武景同就道,“少帅别搭理他,这人就是直肠子,死脑筋,上回也这么拦过一队人,差点没毁了末将半辈子在族亲里的人缘,要不是后来补救及时,末将怕是要被族亲挤兑死,害,这就是个榆木脑袋,不会变通的。”
解释完,又虎了脸对着前方城门中央的小兵斥道,“滚下去,少帅的作为,还轮不到你一个城门小兵来置喙,整个北境都归武大帅统辖,我等也当奉武少帅令做事,别说只进这区区上千人口,就是再多一倍,本将军也不会收取他一文钱通关人头税。”
武景同忽然感受到了被人架高后的窘迫,他骑马接受着城楼上下静默的目光,眼睛往排着队等进城的人流处徘徊,淡声问道,“那不知,这人头税是怎么个收取办法?”
秦寿惶恐的连忙矮声劝止,“少帅,这是个不懂人□□故的憨货,您不用理会他,人头税是为了管制要出关的百姓们设的,您不算在内,不用遵守此规章,他不懂变通,已经害末将得罪了不少人,要不是看在他执勤认真勤勉,不假公济私的份上,末将早撤了他,这种人没出息,前途到此为止了,您别与他计较生气,不值当。”
凌湙一直陪同在侧,默默观察着秦寿言行,忽然就明白了纪立春不屑他,却又不敢与他正面对冲,巡营都要绕过平西、玉门两县的心理了。
这实在是个很会做表面文章的人,就纪立春那什么都在脸上的货,明显不够他玩的,实惠名声秦寿会牢牢抓在手里,完了还要将纪立春陷于不仁不义的泥潭里。
所以,纪立春是惹不起,躲得起,直接不跟他接触。
他能在这里镇守多年,且在外界名声如此不堪的情况下,仍能坐稳登城守将一职,不得不说,是有两把刷子的,起码,比凌湙想像的那种鲁莽武人差太多,更非凭着纪立春描绘的形象,脑补出的奸险诡诈,恶形于外的小人模样。
秦寿他,实力诠释了什么叫做表里不一的伪君子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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