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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在存亡攸关之际被人狠狠一拽。
身躯陷入温热怀抱内,像稳稳接住了他不住坠落的心脏。
洛肴怀揽着个成年男子居然还能灵巧侧身,蔽日刀刃堪堪擦着腰腹而过,他抬腿蓄力一勾,寒昭手臂错失准道,身体随之略微摇晃。
沈珺心率空落的一拍还未补上,众人立刻紧抓着这个稍纵即逝的刹那蹿入林中暂避锋芒。
直到身形被密林完全遮掩,沈珺稳固心神,才发觉他仍被半揽在怀里,那热源隔着两层薄薄衣料,温度长驱直入地钻进皮肤,此时此刻的仓皇意乱竟比方才交手时还要热烈几分。
他们并非漫无目的地闷头逃窜,而是退到隐蔽处即停,确认没有追踪者后,洛肴的脑袋优容散漫地低垂下来,下颏轻轻搭在沈珺颈弯,双臂一左一右地挂上他肩膀,呈现将他揽括怀中的姿势。
让沈珺错觉与对方肌肤相贴的侧颈和耳廓都像淬了火,不由地想要偏移些许,免得被蒸熟了,那人却在他颈边轻哼一声:“我受了工伤,仙君你可得涨点银子。”
沈珺闻言微怔,手摸向洛肴腰腹,指尖触碰到湿热液体,使他音色骤时染上秋雨的急寒:“让我看一眼。”
洛肴这才立直了身,道:“只伤及皮肉,没有大碍的。”
沈珺盯着那道约五寸长的刀伤不住蹙眉,取出随身的金疮药,“先上药。”
饶是他动作已放得很轻,洛肴仍呲牙咧嘴地小声吸气,讨价还价地表示要减账。
沈珺不置一词,撕下自己中衣袖口布料勉强包扎,洛肴还有空心疼那身‘月绣楠竹’的校袍。沈珺自然知晓他在装痛,但也知不可能完全不疼,尽力恢复平静嗓音,淡淡道:“给你抹个零头。”
洛肴唇角微翘:“变成一万两?”
沈珺唇角也是微翘:“一万两千九百九十九两。”
洛肴:“”
真是笔杆子吹火——小气!
但他的气焰刚翻涌出小火苗就被熄灭,留下缕无措的灰烟袅袅,沈珺手指在包扎处轻巧打了个稳结,抬眸时纤长的睫羽、月色淹润瞳孔的轮廓皆望进他眼底,以至于沈珺含在薄唇中的那句:“又不是当真要还。”洛肴只听了个大概。
他发出声短促的“啊?”,沈珺没忍住地翻了翻眼白,他正想要再问,却忽然突兀地止住话头。
周遭的声音像被揩去,故而那响动就如滴在苍白宣纸上的墨点。
洛肴自知修为消散大半,五感的敏锐大不如前,他与沈珺对视一眼,借目光表达自己的疑问,见沈珺心有灵犀地略点头,绷直的躯体才放松些许。
静待半盏茶后,段川看到他们二人时也微不可察地稍松口气,视线扫过洛肴腰间不协调的一圈颜色:“洛公子,你受伤了?”
洛肴表示只是皮外伤,段川眉头依旧未舒展,“虽然仅伤及皮肉,但血腥气无法掩藏,寒昭掌门的幻象迟早会觉察。他的修为远在我等之上,如若是在九尾幻境外,我与仙君合力或许能够一搏,但现下他似乎不死不灭,就算我们精疲力竭,也实在难以应对。”
洛肴思虑着道:“不论幻境也好结界也罢,设置时总要有处阵眼。”
鬼道中人对此再熟稔不过,不过若想破局,势必要先对所用阵法了如指掌。
只是这偌大密林内,不知要从何处着手。
“如是寻常地界,我们还可以分头查看,但是面对寒昭,落单可就棘手了。”沈珺指腹摁压着剑璏,目光却在一句话间朝那赭红中的月白不露痕迹地偏移数次,“或许要将此处皆摸索遍,才能有所头绪。”
不知道传送的入口是否是,进入密林后他们便一路向北,倒是没走什么岔道,但也不知这林子究竟绵延多远,又要走到猴年马月。
三人没再耽搁时间,向先前未探查的方向走去,皆留意着所见所闻的特别之处。洛肴眼睛微阖,一副有些困乏的样子,时不时糟蹋下途径的植被,揪两片树叶就着月色光亮打量。
正如段川曾观察游鱼的脱序、随性,无规律可寻,锻造得再精妙、再趋近于完美的幻境,也终究有无法构造的缺失。
可此处不尽相同的叶子、从未重复的水纹,每个细节都昭示着平常和普通的现实。
究竟什么是特殊的?
洛肴心绪万千,当再次借着月光,银亮透过清晰的叶脉,他的视线随之伸展,却不经意地溢出了叶廓边缘。那总是被充当成背景的夜幕,才第一次有意地印入眼帘。
他移开障目的叶片,仰望穹宇星斗,恍然明悟时,心底极轻地嗤笑一声。
在这关头,沈珺的手突然扣住他的肩膀。
洛肴不解地看向他,却仿佛从他眼眸中听到刀尖在地面拖拽的长音,像女人指甲摩擦锈器,缓慢地移动,刻下刺耳的空鸣。
如同一张催命符,一笔一划地书写:他来了。
镜花
世间话本最常渲染女鬼,苍白可怖的脸半遮在黑发下,嘴边流红,似刚喝血啖肉。
她身若无骨地扭曲着飘荡,渐渐滑出视线之外。
可下一瞬,她竟猛地定在身侧几尺!
冷不丁地用那双没有眼仁的眸子注视着他,目眦欲裂。
他吓得拔腿就跑,发软的双脚险些使不上劲,心如擂鼓、气喘如牛,闷头不知道跑了多远,几乎是上气不接下气,终于扶着树干停下来喘息。
回头望身后空空荡荡,脑内绷紧的一根弦终于松驰,只觉跑动后浑身疲乏得厉害,或许是太久没有锻炼筋骨,身体沉重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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