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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洁一动不动地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任李耀明说话时热乎乎的气流冲到她腿上,她只是麻木地听着。
“我知道勉强你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会让你不开心,但是……再给我三年时间,就三年,行吗?陶子,我爱你,我不想跟你分开。”
李耀明喃喃地说着,“不,两年,无论如何,你得让我去试试我才甘心,如果两年的时间你还嫌长,哪怕就一年,一年也好啊!”
陶洁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隐忍的悲戚,她忽然醒悟到,李耀明肩上扛着的压力一点也不比她轻,她的心蓦地柔软下来。
她慢慢抬起手来,轻轻抚了一下他的脖子根,就像他们每次温存甜蜜的时候那样。
从她轻柔的举止中,李耀明读出了某种谅解的意味,稍顷,头顶上方传来陶洁的声音,“……好,我再等你一年。”
紧接着,是一声怅怅的叹息,发自陶洁的口中,也发自李耀明的内心。
一年,只有一年而已。
也许是已经经历过几次大场面的缘故,三亚的会议比陶洁想像的要顺利,再加上爱丽丝喜欢出风头,人前的工作她总是抢着做,只把些幕后协调的杂事推给陶洁,这样一来,陶洁反而比在苏州那次要轻松得多。
三亚如画的风景和美味的海鲜也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她原本抑郁的心情。
连着两个晚上都是好几十口人吃一拨哄的大会餐,最后一天晚上,因为有不少同事已经开始陆续返程,总算成全了大家一次自由活动。
一个人,陶洁也没敢多出去逛,在酒店附近的餐馆美美吃了一顿,顺便去隔壁的超市里买了一点海南特产,左不过是槟榔干、椰子糖之类的,波罗蜜虽然好吃,但据说经不住时间长,这么热的天,她很担心没等运回北京就已经发臭了,只得作罢。
爱丽丝不知道去了哪里,一晚上都没见踪影,不过陶洁也不期待与她见面,来的时候两人虽乘坐同一班飞机,却是一前一后,路上几乎没说什么话,形同陌路。
其实陶洁也不是不会玩,但身边没有伴儿,她就提不起精神来,总觉得一个人孤零零地走在街上,有点怪可怜的,这跟独行天下的驴友还不一样,因为她的身边明明有一群认识的同事。
办完所有的事回到酒店房间,时间还早,她慢悠悠地把东西都整理妥当,然后洗了个澡,靠在床上看电视。
恰巧看到一部老电影《钢琴师》,讲述二战时期,波兰著名的钢琴师如何在纳粹眼皮子底下东躲西藏逃命的故事。在纳粹战败即将撤离的那段日子里,一个德国军官倾慕于他的才华,偷偷拿家里的食物资助了他,人性中尚未泯灭的善良在这部整体发出阴冷杀戮之气的影片中显得尤为闪亮、可贵。
陶洁忽然想,跟片子里的钢琴师相比,自己的生活岂不是已经非常幸福,没有生存危机,没有食物短缺,没有战火连绵,更没有那么多的亲人,此去一别,便是相逢来世的凄苦,可为什么她依旧还是觉得幸福离自己那么遥远呢?
是不是欲望太多了?
电影结束刚好十点半,陶洁关了电视机,只开了盏廊灯,在昏黄的光线中闭目养神。
一团思绪剪不断、理还乱,她的脑子里渐渐变得混沌起来,不久便昏昏欲睡地迷糊了过去……
猛然间醒来时,她以为已经天亮,挣扎起来看了看床柜上的电子钟,其实才刚过午夜十二点而已。
手机在妆台上不停地唱,原来她是被这个声音吵醒的。
陶洁皱着眉抓了抓头发,从床上爬起来,心里有点恼恨打来电话的人,这么深更半夜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她再怎么也不会想到给她打电话的竟然是爱丽丝。
她的声音在电话里含糊不清,类似于呢喃,如果不是陶洁的手机里存过她的号码,简直要疑心是不是谁打错了电话。
“陶洁,我……我好像醉了……唔,你……能,能帮我一下吗?”
“嘎?”陶洁这一惊非同小可,“你在哪儿呢?”
“我,我不知道……”林惜的声音忽远忽近,周遭还有些陌生的嘈杂声,不知道她在干什么。
连地址都不知道,这下陶洁也犯难了,“你是不是在酒吧?”
“酒吧?”林惜恍惚的声音再度传过来,“哦,对,我在酒吧——嗨!你别烦我!”她忽然厉声喝斥,把陶洁吓了一跳,转瞬就明白了一定是有人在纠缠她。
“你把酒吧的名字告诉我,我马上过去!”她果断地道。
“好……好。”林惜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陶洁判断,她应该是在询问边上的什么人。
“叫美池,美丽的美,池塘的池。”林惜道。
“行,你在那儿等着,别乱走动,我马上过去找你。”陶洁啪地挂断电话,火速换好衣服冲了出去。
电梯即将到一楼时,她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要不要叫个男同事陪自己一起过去?
转念一想,立刻就放弃了。
且不说尚留在酒店的同仁们此刻应该都已进入梦想,她猜测爱丽丝也未必愿意让其他人见识自己的狼狈。
不过她能给陶洁打这个求助电话,却是出乎陶洁的意料,无论怎么说,她的狼狈模样应该是最不愿意被陶洁见识到的,或许她真的是醉得太厉害了。
三亚的马路不难走,繁华地段大多集中在靠近汽车站那一带。陶洁跟出租车司机一报酒吧名称,司机立刻就明白了具体方位。
在美池门口下车,推门进去,仿佛走入了另一个世界,缭乱的灯光和熏人的烟雾刺激得人眼睛都无法正常睁开,陶洁心里纳闷,想不到爱丽丝也会喜欢这种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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