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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浪潮（第1页）

黎臻还在森林里。

离矿场远了之后，他的通讯器就断了信号，无从得知里面生了什么。他知道自己的作用是“后备”，寻望把信送给他，是为了以防万一。他怕有人现自己的踪迹，跟去幸福旅馆，便潜进了翡翠森林。

他对这里并不陌生，从前他也进来过几次，只是都在外围游走。这是他第一次试图往深处走。事实上，他也的确听见有人在跟着自己。那人并不是跟踪的好手，有几次都被他听见踩碎枯叶的声音。他为什么一直没出手？黎臻只能猜测，是因为他还不能确定自己的身份。自己看起来只是个普通的贫民窟小孩，怎么会和蔺芷烟他们扯上关系？又也许看自己不知死活地闯进了森林，他更想等着自己被猛兽杀死再来捡漏。

他咽了咽口水，继续小心翼翼地在黑暗中摸索着前进，祈祷着不要遇到任何异兽。

深夜的翡翠森林如鬼影之域，郁郁葱葱的树冠交织出庞大的阴影，异兽的嚎叫声隐隐约约，令人胆战心惊。雨雾区的野生动物异于其它区，或许和植物一样，野兽为了在酸雨的侵蚀下生存，也迅地变异和进化了。它们有了更好的消化系统，可以饮用酸水，它们有了更坚硬的外壳和皮肤，可以抵抗酸雨的腐蚀，它们甚至还有了更强的咬合力和战斗力，帮助它们在食物短缺时猎食更强大的生物。

可惜，祈祷总是无用。

一双绿色的眼睛出现在眼前的黑暗中，他甚至能听见它的鼻息。

黎臻的心脏剧烈跳动着，他竭力使自己冷静，嘴里一遍一遍默念来之前寻望的教导。

寻望教了很多如何在森林里求生的知识，特别是如何面对野兽。寻望说，当初“父亲”让他们两人一组，寻找制服狮子的方法。他找出的使用毒果的方法，得到了“父亲”的极力称赞，但也被他否决——“你有同伴时可以选择牺牲他们，可如果你是一个人呢？”于是，小小的寻望沉思了片刻，说：“那我就烧了森林。”那是他喜欢用火的开始。

寻望喜欢火。

真理岛覆灭时，也起了一场大火，所有珍贵的植物和造价不菲的建筑都毁于其中，父亲癫狂地大笑，他宁愿将心血付之一炬，也不想让外人多看一眼。

那摧枯拉朽的场面，那种无从挽回的毁灭感，几乎让他战栗。

但说到火时，寻望又话锋一转：“可翡翠森林是雨雾区唯一的绿色，你不能也不会将它烧毁。所以，你只能用一个方法——为自己创造同伴，让他为你分担风险。你躲进森林时绝不会是一个人，不然你没必要走到这步。即使没有人，也会有其它异兽，你要把它们统统找来，这样才能绝处逢生。”

黎臻深深吸了一口，双足蓄力，在沉默蔓延开的时候，他以自己从未想象过的度，往跟踪自己的人的方位跑去。

他听见那人低低骂了一句，也跟着狂奔起来。黎臻还没完，他边不要命地飞奔，边从怀里掏出上山前临时买的玩具——一个小小的警报器，孩子们玩过家家时当审判官的必备道具。打开开关，刺耳的警报在半个森林响起，群鸟惊起，异兽的吼叫声如潮水般袭来。

兽潮已至。

他随手扔下警报器，继续疾驰。

黎臻如跑在浪尖，风擦破他的面颊，他快到感受不到自己的双腿，只是凭着求生的爆力冲刺。他听着身后无数的奔跑声，竟扬起了唇角。黎臻突然理解了为什么寻望有时做看似疯狂的举动时会笑，因为这样真的很有趣，抛却生命，抛却理性，只在这刻，冲锋，只在这刻，我已至浪潮之巅。

跟踪的人不知何时已被他甩在身后，迎接他的，将是无穷尽的踩踏抑或撕咬。

黎臻熟练地找了个树洞钻了进去。

森林热闹了很久才渐渐重归安宁，还能听见有几头野兽还在附近徘徊，找着他的踪迹。

他紧紧闭着眼，这次他没有祈祷。他相信，会有人来找自己。

就在他几乎要睡过去时，他一个激灵睁开眼，只见一双绿色的眼睛就在洞外静静盯着他。黎臻颤抖着攥紧小刀，他咬着牙，还没背水一战，绿色便熄灭了。野兽被人轻而易举地丢了出去。

“黎臻？”

女人温柔的声音在外响起。

黎臻双眼放光地钻出去：“兔子姐姐！”

“我叫了你半天，”蔺芷烟无奈道“没想到你藏在这。”

“……我跑得太累了，好像快睡着了。”黎臻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颊“大家都还好吧？”

“都好着呢，走吧。”蔺芷烟带着他往矿场走，她联系了审判官在矿场见面。

黎臻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浓重的安全感油然而生。他嘿嘿笑起来。他真的认识了很多强大又温柔的人，这都是望哥带给他的。

寻望给自己和湮雾杀手都处理了伤口，两人靠坐在沙上闭目养神。

半晌，湮雾杀手突然道：“沈伊然真的没死？”

“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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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刚才……”

寻望道：“诈他的，我需要拖时间让老鼠带着兔子过来。其实我说的话有很明显的矛盾，只是他当时属于惊慌中，才没察觉。那些人不管杀不杀沈伊然，a级湮雾之血都是他们的，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杀了呢？如此既能拥有血，又能不背叛雇主。并且不杀她，他们必然会担心这交易只是权宜之策，沈伊然往后会来找他们麻烦。符合行事逻辑的推测是，他们处理尸体时才现沈伊然身上还有这么珍贵的东西，他们想着私吞，于是没有告诉刘立名，而是第一时间就卖到了拍卖间。但幻雾区的小拍卖间能卖多少钱？所以他们又想办法把消息传给了当时位于幻雾区的有钱人，让他们过去参与拍卖。”

“我说呢……”湮雾杀手有些失落，很快又打起精神“对了，原来是你让老鼠带着兔子过来的？”

“我告诉刘立名要寻找老鼠，这样他才能停止变换地形。而我这么说的时候，也是给了兔子提醒——老鼠是听命于我的。所以她才会跟着老鼠赶过来。”

湮雾杀手摸着下巴，思忖片刻，说道：“这么说，你的晋升之路是‘驯兽师’？”

寻望嘴角一抽，懒得回答。

“狮子弟弟，重新认识一下，”湮雾杀手伸出手，扬起灿烂的笑容“我叫谢炘。你们没有抛下我，反而冒着生命危险来救我，说实话，我实在不知道怎么报答的好。从今天起，我就把你们当过命的朋友，别嫌弃我啊。”

“……”寻望看了他一会儿，才也伸出手“寻望。”

两人轻轻握了一下手，谢炘满足地躺回去：“这次这么危险，我会多要点钱的。你放心。”

“嗯，多要点。”寻望翘起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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