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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门督将匆匆跑回宫中,赵昂只若不闻,于是百官便在朝阳殿外跪了一地,你言我语,滔滔不绝!
赵昂心思烦乱,百姓们向来安生,就是龙元元年大旱之年,亦不曾闹事,此番,定是有人煽动!
正自烦乱,昔太后更与皇后来到朝阳殿。
“皇上,这个时候了,难道你还要说郑国师妖言惑众吗?难道……你还不准备处死那个妖女?”昔太后眼神如刀,字字狠咬:“我看,你是当真被那妖女摄去了魂魄!否则怎么就看不见臣子的忠心!黎民的血泪啊!”
赵昂咬唇,压抑道:“母后,此事多有蹊跷,巫蛊之说自来便有,却岂可信之?”
“赵昂!”昔太后怒目含刃,直直瞪住年轻帝王:“你可当真是我的好儿子,大瀛朝的好皇帝!你这样做,以天下百姓的性命为代价,取悦一个女子,便不怕……”
眼中有凛冽的寒风扫过赵昂脸颊:“便不怕群情激奋,逼你……退位让贤吗?”
赵昂心头大震,他并无兄弟,哥哥赵麟下落不明,唯一还有个弟弟,也早在太子之争后,被昔太后铲除,然若自己退位,那么……
心头陡然一寒,望向大殿外仍自滔滔不绝的群臣,忽的,心仿佛被一双无形的手狠狠抓住,越抓越紧,几乎窒息!
他双拳紧握,眼中流动不甘与幽深的恨意!
好个南荣景须,如此大的阵势,当真出乎我的意料、一时没了主意!
可是……赵昂狠狠咬牙,南荣景须,这一次,你到底赢了!
跨步出殿,群臣喊声更如潮水,赵昂却充耳不闻,径直走上城去。
浩阳门,曾庄严威慑的城门此刻只有阵阵凄厉的嘶吼。
有些民众不顾一切,声嘶力竭,有的更是喊声未灭,人便已然倒地,死了!
赵昂披一件深紫披风,临风站在城楼上,俯望着城下哀声阵阵的民众,心内悲怆油然而生!
这,便是他的子民,他的天下,他的江山吗?
萧索、狼藉、满目创伤!
乌压压的人群,好似乌云滚天,压抑在赵昂心头,浩阳门外已然水泄不通,被民众围得死死的,然后兵士们只是静静的站着,毫无驱赶镇压之意,人人面无表情,只看年轻帝王意欲何为?
负在身后的手紧紧握住,赵昂望着城下或振声高喊、或咚咚磕头的百姓,心痛不已!
自古而来,要创立百年基业,便要有人流血、有人牺牲,而作为帝王,这至高无上的权利,其实多么无力?
他不想,如今兵临城下的,竟会是他的子民!
这一次,不论为何,不论那“疠气”从何而来,是人为还果真是天意,受到苦难的终究是万众黎民、无辜百姓,他们无故被宫闱权谋所累,无故被权力斗争所害,作为一国之君,又于心何忍?
赵昂沉沉咽下口气,幽声道:“传朕旨意,发放粮药,赈济灾民,凡因病而有家人去世者,发银饷抚恤,掩埋尸骨!”
身边立着的官员互相看看,却谁人也是不语。
赵昂冷冷一哼,自知他们心思,声音沉冷,犹似凄厉哀鸣天际的孤鹰:“三日后,处死……淑妃……沐氏!”
官员们顿时雀跃,全然忘记了城下还有数千病苦黎民,纷纷跪倒在地,叩头谢恩:“皇上英明,英明啊!”
一声声在耳中回荡,皆是刮骨钢刀!
城上,寒风凛冽,如剑如刀,深紫色披袍在风中舞动呼啸,仿佛妖鬼的哭喊,又似心底决然的嘶吼!
纤纭,原谅我!原谅我的无奈与绝情!
若这万里江山,果真需要谁的鲜血来祭,那么……我别无选择!
怆然闭目,泪水自从来干涸的眼池中缓缓落下……
……………………
三日,本想为纤纭争取一些时间,然而一切终归徒劳,三天,要赵昂想出应对之策,几乎不可能!
群臣堂殿之上,不仅声称要严惩祸国妖妃,更要按郑子峰血书所言,将妖星火刑处置以祭天怒!
三天后行刑,宫中上下已忙碌一片,浩阳门外,搭起高台,台上堆满枯木冷枝,烛台神坛,几名法师早早坐在台上,这三天,皆要诚心念咒,以表真挚。
夜深沉,南荣府却灯烛辉煌、碧彩流金,华贵府第,灿然如明昼!今夜,南荣景须宴请楚诏国公主漠芙,处处笙歌、舞乐彻天。
却唯有西园的角落,一人影落寞,借酒浇愁,南荣子修坐在纤纭最后一次来到南荣府时坐过的石桌边,一杯杯甘酒入喉,割痛心扉。
“南荣公子。”身后一声,深沉如夜,南荣子修回身,但见一青衣人影洒然风中,自一树青梅后闪身而出,梅枝抖落细细融雪,落在那人肩际,点点雪珠便消逝在青衣之上。
“是你!”南荣子修起身,醉眼望着眼前男子,欧阳夙,果然身手不凡,已这样近了自己的身,自己却浑然无觉。
十五音尘绝(12)
欧阳夙凝眉,走近南荣子修:“南荣公子,可方便说话吗?”
南荣子修对他并无好感,有了酒意,便更是着了脸色:“我与你有什么好说的吗?”
南荣子修饮一杯酒,冷夜寒风中,子修单薄长袍随风飞动,他冷冷的笑,双手撑住石桌:“欧阳夙,你可知道,三天后,纤纭……便要被执行火刑,以祸国妖妃的罪名,祭天!”
欧阳夙闻言,一惊,一步夺在子修身前,望着他:“你说什么?”
南荣子修冷笑,唇角凝着醉意,眼中却是驱不散的冷霜寒气:“欧阳夙,你现在满意了吗?火刑,你可知道什么是火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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