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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被捂着嘴,可怜巴巴地眨眨眼,李延竹这才松手,少年抬头盯着他,“你不是也坏人吗?”
李延竹气不打一处来,不可思议指了下那两人离开的方向,“开什么玩笑?那两个人,三更半夜蒙着面拿着剑闯到别人家里来,撞翻油灯都不扶,能安什么好心思就怪了,我也不想不请自来到你家,还不是被他们追的吗?我要是‘坏人’,我会帮你扑火,现在还在这里和你掰扯这些吗?”
少年愣怔地看着他,嘟起嘴,眼睛又开闸了。李延竹一看见眼泪就牙酸得不行,赶紧给他呼噜了两下毛,尽可能轻柔地说:“好好好,我给你赔礼道歉,别哭了好不好?我的错我的错。”
少年含着眼泪一指棺材,声音止不住地抽泣:“那我爹怎么办?我就想让我爹好好地走,他掉进河里淹死已经够惨了,你们又让他被火烧……”
李延竹赶忙走到棺材边,然而再次对上这位仁兄的遗容,还是有些难以接受,只好拉上棺盖,蹲下看了看被烧焦的一角,道:“就烧了一点,没烧到你爹。”他想了想,又伸手在怀里掏了掏,这身衣服是那巡山弟子的,里面还有些零碎银钱,“这些给你,你找人补一补就行了。”
少年看看他,撅了一下嘴,似乎想伸手又不敢,李延竹心道这孩子莫不是傻,给钱都不要,正要把钱塞给他,少年毫无征兆地“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李延竹吓了一跳,后退一步试探着问道:“你你你没事吧?”他指的是脑子。
“我没事,”少年用力抹了把横七竖八的眼泪,“我不要钱,大哥哥。”
李延竹笑道:“你不要钱?别这么自轻自贱啊。”
少年愣了一下,大概是从小在村子长大太淳朴,没听懂某人不要脸的笑话,认真道:“我没有自轻自贱,我只是有一个请求——你能不能陪我去城里?”
这下轮到李延竹想不通了,他挑起眉,“当苦力吗?”这还不好说,他正愁没地方去呢。
少年连忙摆手,“不是的,苦力我一个人干就行……我是害怕,刚刚那两个坏人,我怕他们再来……”
“哦,”李延竹摸摸下巴,爽快答应,“好说。你家里只有你一个人?”
少年一听这话,又委委屈屈地开始流泪,“本来是有我和我爹两个人的,可是我爹掉进河里淹死了,现在就只剩我自己了。我爹他以前总是抠门,村里的人都讨厌他,他死了都没人肯来帮忙……刚刚我躲在偏房里,看见你们进来,还以为你们是要报复我爹,我……”
李延竹恨不得把他脸上两个淌水的窟窿堵死,头疼欲裂浑身难受,突然灵机一动,想起自己还有压箱底的一枚杀手锏,二话不说从袖子里掏出之前剩下的糖果,三下五除二剥开糖纸,趁孩子张着嘴哇哇大哭,准确无误地塞了进去,然后捏着他的嘴巴合上,“不许哭了,哭着吃糖会一直打嗝。”
李延竹把自己那身破烂乞丐服扔掉的时候,还不忘把这宝贵的糖拿出来,不料它还未出师便就此牺牲,李延竹看着泪眼模糊咬糖的孩子,心疼了一瞬间。
“甜不甜?”
酸酸甜甜的清香在口中溢散,少年眨巴着眼,点点头,然后打了个哭嗝。
李延竹捂住头,“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二丫。”少年把糖咽了下去,一脸认真地看着他说,大概是看到李延竹一言难尽的表情,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道,“我今年十二,我爹说名贱好养活,我以前有个哥哥叫大丫……”
“好吧,二丫头。”这无可奈何的名字,李延竹只能拍拍他的脑袋,“明天咱们早点走吧,你有没有什么东西要拾掇带上?”
二丫想了想,用力点头,“有!”
说着跑出屋子,李延竹也跟着出来了——屋里那味道,再闻一会他怕自己就适应了。
二丫来到井边,掀开一个扣在地上的破箩筐,李延竹正准备看看里面是什么,结果大箩筐下面还有小箩筐,小箩筐掀开之后,里面的东西用油布包着,李延竹顿时有些好奇,凑过去问:“这是什么?”
二丫抱起那个布包,坐在地上,道:“是我爹留下来的宝贝。”
李延竹心道你个小傻子,你爹留给你的传家宝,你就这么大大方方给别人看?
二丫道:“我爹说,这东西天下间独一无二,只有他能做出来。”
听着好像不是金银财宝?李延竹双眼一亮,刚想说话,腹部一阵翻江倒海,就撕心裂肺地开始呕吐。
然而他已经有大半天没吃什么东西了,吐也吐不出来,只能干呕,越吐越恶心,差点没把胃也一起吐出来。
二丫吓得不轻,抱着自己的“宝贝”过来给他拍打后背,“你怎么了大哥哥?”
李延竹总算有点缓过来了,喘了几口粗气,笑得很难看:“我没事。”
就是你爹的后劲有点大。
小二丫的“宝贝”果然不是金银珠宝,而是一堆小瓷瓶。瓷瓶看起来像药瓶,有七八个,每个都是差不多半个巴掌高。
“这是我爹弄了一辈子的东西,是他独门秘制的。”男孩语气中颇带自豪地介绍。
你爹这么厉害,你家还至于穷得睡草堆?李延竹怀着十二万分的不相信拿起一个,念出上面的标签:“……痛痛丸。”
果然看起来很不靠谱。
不过小男孩用满怀期待的目光看着自己,那目光简直就是在问“怎么样是不是很厉害”,李延竹只能硬着头皮又拿起一个,希望能找到值得赞美的地方,哪怕是药丸的名字好听点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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