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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顾小碗只能停下脚步,等他解了背上的柴火,两人方一起去那砖窑。
也不知是不是昨夜这大火,今儿的天空看起来灰沉沉的,有一种虽是要砸下来的感觉。
顾小碗带了些吃食,靠着长满枯草的田埂走,大雪融化过后的小路上,如今满是泥泞,甚至还有些小水洼。
她的鞋子并不防水,所以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的。
阿拾身上将她手里的篮子接过来,“我拿吧。”
砖窑这头,只有马爷一个人在,马环已经回去家里的废墟了,从昨晚到现在,马虎既没醒,顾小碗他们也没有来。
所以马爷甚至不知,大家会不会因此受伤,倘若受了伤,这算谁头上?算在他们老马家的头上么?若是如此,以后他到了下面去,如何对得起列祖列宗?
也是一场大火,他对于马虎这个孙子是否能出现奇迹,期盼已经没有那样殷切了。他想倒不如死了干净呢!那手指粗的铁签从马虎侧脸直接穿过,另外一头从嘴里出来,直接是将那嘴里戳了个对穿,以后虽然还能说话,只怕也含糊不清,且面貌又丑陋。
还有腿脚……越看马爷就越是绝望,尤其是看着马虎半天才有些许起伏的胸口,一头又想到村子里发生的一切,竟是狠了心,想直接捂死他,也算是叫他解脱,好过这样生不如死地活着。
产生了这个念头的马爷鬼使神差地站起身来,摸出自己那皱巴巴的手帕,蹲下身就要往马虎苍白丑陋的脸上盖去。
“马爷,你作甚?”顾小碗和阿拾就是这时候进来的。
他们在外没看到马爷和马环,便想着莫不是马虎醒来或是出事了,疾步赶紧来,竟看到马爷此举。
马爷全神贯注中,压根就没有听到顾小碗他们的脚步声,直至此刻听得了顾小碗急促的声音,才哄然反应过来,目光呆滞地看着自己手里的帕子,忽然一阵自责,哽咽地哭起来:“我老糊涂了,我在做什么?这是我的亲孙子啊!”
阿拾也没想到,马爷竟然险些将马虎捂死了。他虽不想管马虎,但看到这一幕,还是有些动容,跟着顾小碗一起走了过去,检查起马虎的伤势来。
“体温有些高,除此之外,没有旁的问题。”阿拾试了一下,终究不是大夫,也看不出什么端倪来。
所以他说完后,询问似的看着顾小碗:“可要熬些汤药也他吃?”
“对对。”马爷这时候也擦了眼睛回过神来,“小碗,你认识的药多,眼下他是否能活命,就看你了。”
顾小碗叹气,“我认识的多,却终究不是大夫,更何况他这伤筋动骨又失血过多,当是吃些好的才是。”一面想起提来的篮子,里头是烤鱼和一碗鱼汤。
天冷,鱼汤上面已经凝结出了一层薄薄的油脂。
马爷接了过去,衰老身体颤颤巍巍往外面的火塘去:“等我热一热,给他喂下去。”
顾小碗帮忙去将烤鱼加热,问了马环去村子里他们家的废墟,便也浅说了一回如今的安排。
只怕他们还要另外找房子住。
马爷环视了一下四周,“这砖窑里就暖和,不必麻烦了,我们暂时就先住这里,等阿环回来,我去瞅一瞅,看看还能捡回些破烂瓦罐,将就用着。”
这砖窑的确不错,从那些粮食的保存程度就能看出来,就是水的问题。顾小碗朝附近扫视了一圈,“那也行,回头给你们找个桶来。”
主要是顾小碗考虑到了这马虎的伤势,搬下山去,现在人力不够,田间小路又泥泞,倒不如这砖窑里养伤。
阿拾虽此前不愿意来探望马虎,可此时还是跟着马爷一起将鱼汤灌给了马虎,他口中有创伤,所以那鱼汤几乎是拿细细的竹管掏空,半截入了他的喉咙灌进去的。
人虽然在昏迷之中,但那眉头在灌鱼汤之时,不断地扭成一团,顾小碗在一头看着,都觉得痛苦。
此刻的马虎,真真是有些生不如死的样子。
他灌了鱼汤,仍旧是紧闭着双眼,马爷吃着顾小碗带来的烤鱼,大约也是认命了,“是死是活,全看天意了,他要是活着,欠你们一条命,死了叫他下辈子也要来给你们做牛做马,才抵得过当下的亏欠。”
各自家中都还一堆烂摊子,马虎这里也看不出什么端倪,顾小碗和阿拾也先回去。
马家祖孙三就在这砖窑里住了下来,顾小碗回家后就让何望祖给送了一只桶过去。
如今借住钟家的这小院子里,两口大锅一起架在火塘上熬制卤水,然后又一次又一次地过滤。
还有顾小碗和阿拾从山上背下来的稻谷,也舂了出来,今儿这稻米和粗粮一起煮了饭。
只是割回来的草带着些水汽,是万万做不得床垫子的,因此也是花费了不少柴火来烘烤。
所以今天几乎将这现有的柴火都给烧完了。
但好*在大家终于在这大火后吃了一顿像样的饭菜,晚些时候又睡上了算是柔软的床铺,只是终究没了床单,就这样合衣睡在干草上,仍旧觉得有不适应,顾小碗总觉得浑身上下都发痒。
不想隔日起来,果然发现身上起了不少红疹子,顾四厢看了,想起家中那好好的被褥床单都被烧得飞灰湮灭,自是忍不住骂起那林菀岫来。
只诅咒她死在山里,最好被野狼分食了才好呢!
气头上,还将马虎骂了一句,没想到恰是这个时候,马环急匆匆的声音从篱笆外面响起:“小碗姑,我哥醒了,我哥醒了!”终究是自己的亲兄长,那一巴掌在马虎这两日生不如死的痛苦中,马环便自己释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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