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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临坐在榻上,看着他气急败坏的动作,眸中闪过一丝笑意。
*
替风澈收拾好了行装,顺便把自己的也打理妥当的姜临终于得了闲,走到一旁的烛台架旁,将一盏烛灯挪到了桌案上。
跳跃的烛火在桌案上燃起,投射的光芒被很快落座的姜临遮住大半,大片的阴影笼罩下来,站在一旁游手好闲半天的风澈终于抬起了头,见姜临坐在桌案前,好奇地凑过去看。
姜临从怀中取出一枚圆球,灵力致密成壳,晶晶亮亮光滑通透,仿佛是抛光的琉璃,裹着一团红色。
内里的东西动也不动,恍若死物。
若非隐隐的灵魂牵绊尚存,风澈还真以为那球有什么玄机,如此看来,“尘念”那白眼狼就躺在里面。
因为是被他揉碎神魂抽取出来的浸染血腥戾气的魂魄,“尘念”生性狡诈易怒不好控制,甚至一直企图在他衰弱之时取而代之。
平日里他稍微表现出神魂不稳的脆弱模样,“尘念”就会果断反扑,张牙舞爪准备夺取他的意识,相反,若他灵魂强势,“尘念”就老实得像条哈巴狗,点头哈腰一副任他差遣的模样。
正因为它的不确定性,风澈不知何时“尘念”会成为祸端,趁他衰弱之际给他致命一击,于是便有了银铃“何夕”。
银铃“何夕”,说是银铃,不过是雕刻成了铃铛形状的骨头罢了,又经过他昼夜不息的心脉血滋养,才会似银质金属。
它随他心意而动,既可压制尘念,亦可助长其威力。
然而“尘念”上并无“何夕”,亦无他自身神魂镇压,他本以为姜临多少也要费一番力气压制“尘念”的凶性。
谁知这吃里扒外欺软怕硬的东西,在姜临手里老实得和孙子似的。
区区一层捏合压缩的灵力禁制,就把“尘念”困得结结实实,连动都不敢动。
之前在姜临房中,他色令智昏才把“尘念”仓促交出,再加上他下意识规避可以联想到那日情节的事物和话题,就没问姜临剥离魂魄的进度。
他眼巴巴地凑了过去,看着姜临手指上下翻飞,丝丝缕缕的灵力绕上“尘念”,“尘念”软软塌塌地躺在姜临手里,一副享受至极任人宰割的模样。
风澈:“……”
这副没尊严的傻样真是当年和他一起大杀四方令人闻风丧胆的“尘念”吗?
风澈忍住想要抽“尘念”两巴掌的想法,问道:“姜临,这是第几魄了?”
姜临眼睫微颤,手上动作放慢了些许,很快抬眼朝他笑了笑,回答道:“进展不错,已经是最后一魄了。”
风澈心想,姜家平日里也不尽是教尊卑规矩和乱七八糟的剑法,现在竟然连这种法器吞噬魂魄的疑难杂症都能处理了。
姜临的手指掐着一个个复杂的法诀,风澈看了一会儿也没看懂。
他刚打算起身不看了,突然发觉头有点疼。
不知为何,自从今日抵抗幻阵探查伤了神魂,那段不知从何而来的记忆就根深蒂固地存在于他的脑海,甚至这次更是毫无征兆地自行弹出,一遍一遍彰显它的存在感。
记忆与现实交织,他的神魂难以承载这段记忆,额角血管涨起,冷汗横流,怕姜临注意到他的诡异停顿,他忍着疼,克制自己的颤音:
“最后一魄?”
他这一声,本已经做好把一身的力气抽尽的准备,疼痛却在此刻戛然而止,只剩下冷汗在空气中缓缓蒸发带来的凉意。
疼痛消失,那记忆自动回笼,却让风澈心里阴霾更重。
因为就在刚刚,疼痛达到顶峰的瞬间,他听见一声温润如玉的清雅嗓音,从声带震颤透过骨骼血肉,传进了他的耳膜。
“逆天而行之术,还是废止了为好。”
他恍惚了一会儿,连姜临的说话声都没太听清,完完全全被脑海里突然涌上来的怪异声音混淆了视听,此刻还处于意识模糊状态。
那又是一片崭新的记忆。
他压下不适,慢慢调整好状态,在姜临的注视下镇定地笑了笑:“幸好只吸收了四魄,不然我还控制不住尘念这缺德玩意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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